牢房的木门被打开了,一股呛鼻的霉臭味儿扑面而来,韩大捷对着王林儿拱了拱手道:“王指挥,得罪了。”
王林儿神色平静地行了进去,韩大捷把木门重新关上,隔着栅栏客气地道:“王指挥若是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下面的弟兄,其他的不敢说,吃的用的还是可以尽量满足的。”
王林儿点了点头道:“谢了老韩,不知大帅现在如何了?”
“放心吧,徐大人好着呢,只是被限制了行动而已,皇上如今正在气头上,等消了气儿,估计就会把徐大人给放了。”韩大捷压低声安慰道。
王林儿闻言稍稍放下心来,退到牢房的角落,在干草堆上坐下闭目养神。
王林儿是徐晋的嫡系,武定侯郭勋又如何容得下他,所以接手神机营后便解除了他的职务,这还不放心,现在甚至把他关了起来,而且,神机营千户以上的武官都被郭勋撤换了。
韩大捷暗叹了一口气,举步行出了牢房,真是天有不测之风云,人有旦夕之祸福啊!试问在今日之前,谁又能料到正如日中天的靖海侯徐晋,竟会突然间成为阶下囚,被皇上下令软禁起来!
私通白莲反贼和违抗君命,这两条罪名都足够掉脑袋了,甚至抄家也不为过,不过,以皇上对靖海侯的宠信,应该不至于有性命之忧吧,这不,皇上盛怒之下也只是把靖海侯软禁了而已,由此可见一斑。
“唉,眼见他起高楼,眼见他楼塌了,世事难料啊!”韩大捷叹息着回到住处,结果迎面便遇到了手下一名锦衣卫把总。
“周谋,你小子咋这么快就回来了?事情调查清楚了?”韩大捷奇道。
周谋是韩大捷手下的一名锦衣卫把总,四天前便被韩大捷派去太原府阳曲县调查张寅的族谱一事。
周谋耸了耸肩道:“韩老大,根本没法查啊,属下和几个弟兄到了阳曲县张家咀,结果连鬼影都没有,整条村子都荒败了,一打听,原来张家咀早在很多年前就被马贼洗劫屠村,全村没落下一个活口。”
韩大捷面色微变,这也太巧了吧?
“韩老大,属下以为这也太蹊跷了,张寅说不定真的有问题。”周谋道。
周谋话音刚下,一把冷嗖嗖的声音便从身后突兀地响起:“有什么问题?”
韩大捷和周谋不由吃了一惊,蓦地转身望去,只见陆炳大步行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十几名志高气扬的锦衣校尉。
韩大捷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迎上前行礼道:“属下参见镇抚大人。”
陆炳皮笑肉不笑地道:“韩千户,你们刚才说什么人有问题?”
周谋立即讨好地谄笑道:“镇抚大人,我们在说玉林卫指挥张寅有问题呢。”
“哦,有什么问题?不妨说来听听!”陆炳目光一闪,追问道。
“张寅的族谱有可能是假的,因为其家乡阳曲县张家咀很多年前就被马贼屠村了,一个活口都没留下,根本无法查证族谱的真伪,属下以为这也太过蹊跷了,其中肯定有问题。”周谋答道。
陆炳抬手便扇了张谋一记大耳刮,骂道:“胡说八道,既然无法查证,你又如何断定张寅肯定有问题,咱们锦衣卫办事向来公平公正,讲究实事求是,不放过一个罪犯,也不冤枉一个好人,明白吗!”
陆炳这一巴掌力道不轻,周谋当场被扇得眼冒金星,半边脸都红肿了起来,不过这家伙倒是会见风使舵,连忙改口道:“属下明白,属下胡说八道,张指挥家世清白,绝对没问题!”
陆炳赞赏地点了点头道:“这才对嘛,身为锦衣卫又岂能草率地给他人定罪。”
陆炳说完目光冷冷地瞥了一韩大捷,后者心中一凛,俯首道:“镇抚大人所言极是。”
陆炳满意地拍了拍韩大捷的肩头笑道:“老韩呀,有句话叫什么来着,识事务者为俊杰。徐晋如今已经是秋后的蚂蚱了,该怎么做,相信你懂的,走吧,跟我去见皇上。”
天黑了,守备府衙门内已经点了灯,嘉靖帝朱厚熜黑着脸,背着双手在大堂中来回走动,地上还摔碎了几只茶杯。
朱厚熜本以为小小的一座黑台山,加上老弱妇孺才几百人而已,只要王博古和武定侯的六千大军一到,轻易就能摧枯拉朽般将之摧毁,谁知竟然攻了半天都没效果,反而官兵死伤了不少,真真岂有此理。
朱厚熜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越想越是窝火,又把那只茶杯给摔碎在地,怒道:“废物,统统都是废物,难道我大明除了徐晋就没一个能领兵打仗的,气煞朕了。”
这时陆炳走了进来,先瞟了一眼地上的碎茶杯,然后行礼道:“参见皇上!”
朱厚熜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起来吧,现在少拿些狗屁倒灶的事来烦朕。”
陆炳眼珠一转,不动声色地道:“皇上是不是在为黑台山久攻不下而烦心。”
朱厚熜黑着脸道:“才几百山贼的的黑台山,六千官兵再加上火炮支持,竟然半天都未能攻下来,还损兵折将的,阿炳,你说边军的战斗力是不是太不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