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扬州城北门出城数里便是大明寺了,冲突发生的地点就在大明寺后面的果蔬园子,这片园子约有数百亩之大,属于大明寺名下的田产。
然而,户部小吏郑志今日带着人准备清丈这片园子的时候,却遭到了大明寺寺僧的暴力阻挠,于是双方便爆发了冲突。
当徐晋带着人赶到大明寺后面的园子一看,好家伙,只见十几名赤着半边胳膊的武僧,手持戒刀禅杖之类,凶神恶煞地拦在道路中间,愣是不让负责清丈土地的差役通过。
不过让人奇怪的是,那些差役非但不生气,反而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闲聊,有的人甚至干脆坐在地上,用来清丈土地的工具随手丢在旁边,一副事不关己的看热闹样子。
话说徐晋和夏言这次出京虽然带了一批胥吏文书,但这些胥吏文书只做监督和统计记录工作,具体执行清丈任务的基层工作人员,还是得从地方衙门中征调。
而且,这些基层差役的工钱也是地方衙门发放,所以无论多干活还是少干活,每个月拿到的工钱都一样,因此,这些基层差役的工作态度都十分敷衍,要是遇到有人暴力阻挠,更是甭指望他们强硬了,说不定这些家伙还乐得清闲呢。
也正是因为如此,负责带队的户部小吏郑志只能跑回去找徐晋出面,说来也是憋屈。
徐晋见到眼前这种情形,面色顿时沉了下来,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些妨碍公务的不法恶僧全部拿下。”
徐晋也是怒了,所以决定来个杀鸡儆猴,免得以后有人胆敢有样学样,以至基层的清丈工作陷入困境。
徐晋这边一声令下,不待五百营的悍卒动手,陆炳带来的锦衣卫立即便抽出腰刀,凶神恶煞地围上去,一边厉声喝斥那些武僧放下武器。
那十几名武僧神色犹豫,缓缓地向后退去,却无人把武器放下。陆炳不由大怒,一刀便朝着为首那名武僧的手砍去,估计是想立威,并不想取人性命。然而那名武僧却是眼中凶光一闪,下意识地挥刀挡架。
只听得当的一声炸响,陆炳手中的绣春刀被震得差点脱手飞出,骇得他急忙狼狈后退,只觉虎口火辣辣的生痛,估计是被震裂了。
砰……
随着一声枪响,那名孔武有力的武僧胸前鲜血狂飙,当场惨叫着倒地,抽搐了几下便不动了。只见一名五百营悍卒的枪口还冒着白烟,若无其事地重新填装弹药。
徐晋冷冷地道:“但有敢暴力抗法者,格杀勿论。”
剩下那些武僧骇然相顾,纷纷垂下了举着的兵器,而一众看热闹的基层役亦是面无人色,只觉后背凉嗖嗖的,偷偷地捡起了清丈土地用的工具,估计以后都不敢消极怠工了。
陆炳这时才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地大喝:“全部拿下,但有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众锦衣卫立即凶狠地扑上前,作势挥刀就要砍,那些武僧立马怂了,纷纷丢下兵器投降,很快,十几名武僧全部被擒下,双手抱头跪趴于地。
“徐大人,还请手下留情啊!”这时一声大喝从远处传来。
徐晋抬眼望去,只见大明寺主持慧静禅师率着僧众急急往这边行来,其中有一名体形如肉山般的家伙,竟是两淮盐运使施浩然。
慧静禅师身形高大,尽管须发皆白,却是脸色红润,双目光芒炯炯,身穿着大红袈裟大步行来,竟是相当有威势,以至于谢二剑和谢三枪兄弟下意识地往徐晋身前站了一步。
慧静禅师行到近前,见到一名武僧胸部中枪死于地上,顿时面露悲悯之色,双合拾高喧一声佛号:“阿弥托佛,上天有好生之德,徐大人何以下此狠手?罪过罪过!”
陆炳刚才丢了面子,正是一肚子火,登时冷笑道:“哪来的秃驴,放你娘的驴屁。”
徐晋淡淡地道:“慧静禅师,贵寺僧人持械暴力阻挠官府公干在先,此恶僧更是在本钦差的面前挥刀攻击官差,形同谋反,将之击毙有何不妥?”
谋反这帽子一扣,慧静和尚顿时无言以对。这时,体形痴肥的两淮盐运使施浩然终于赶了过来,气喘吁吁地见擦着汗道:“见过徐大人!”
徐晋瞥了施浩然一眼,皱眉道:“原来施大人也在此间,慧静禅师,贵寺僧人胆敢武力阻挠土地清丈,莫非便是因为有施大人在此撑腰?”
“阿弥托佛,徐大人误会了,绝无此事。”慧静禅师低眉垂目地宣了一声佛号,脸上喜怒不显。
施浩然却是怒容满脸地道:“徐大人虽为奉旨钦差,却也不能平白污本官清白,本官确与慧静禅师相熟,但今日在此只不过是适逢其会罢了,与此事并不相干。”
徐晋恍然地道:“哦,原来是本官误会了,那本官在此向施大人致歉,不过慧静禅师是不是应该解释一下,为何要阻挠官差清丈贵寺名下的田地?莫非有什么见不光的勾当?”
慧静连忙合拾道:“徐大人言重了,贫僧今日上午一直与施大人在禅房之中手谈(下棋),不久前才得闻冲突之事,并未授意寺僧阻挠官差公干。本寺上下一向奉公守法,绝无不法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