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晋和汤三离开集安村时,已经是下午四点半左右,后者腰间挂着防身用的杀猪刀,还提了一只小酒坛,里面装了野菜混搭的鹿肉汤,这将是他们两人一路上的口粮。徐晋则拿了一根米许长的木棍,既可用来防身,又能作为拐杖使用。
洪水过后,道路泥泞湿滑,有些地方的道路甚至中断了,崩毁倾泻的山泥,又或者改道的河流成了最大的拦路虎,徐晋和汤三不得不想办法绕道,结果直到天色完全黑下,竟然只走了十里路不到。
幸好天公作美,并没有下雨,但天黑下后也不可能再赶路了。徐晋和汤三寻了一处地势较高的小山坡,两人分吃了一部份鹿肉汤后便各自歇息。
眼下已经进入八月份,初秋时节的深夜已经有了一丝凉意,徐晋身下垫着一张破旧的麻布被单,身上盖了一件旧衫,所以睡得倒还算舒适。而这些都是薛冰馨给他准备的,可见这面冷心热的冰妞儿其实还是个细心的姑娘。
第二天一大早,徐晋和汤三继续赶路,中午时份,两人终于赶到了曹州城外。然而,此刻的曹州城四门几乎都被从四面八方赶来来的灾民挤爆了。
由于前不久,曹州的三把手均被抓了,城中的衙门几乎陷于停滞状态,突如其来的一场洪灾无疑等于雪上加霜,难民不断涌入,如今整个曹州城都乱套了。
城中物价飞涨,而且治安极度败坏,打架斗殴、抢劫偷盗、奸淫掳拐的案件层出不穷。于是,那些感受到威胁的乡绅富户开始联合起来,自发地维护城中的治安,将所有难民都驱逐出城去,但这显然是治标不治本的做法。
城外的难民越聚越多,饥饿的他们被无情地挡在城外,这样一群走投无路的灾民聚在一起,酿成民变只是迟早的事。
徐晋看着熙熙攘攘地聚集在城门口的灾民,脸色不由沉了下来,黄锦那家伙搞什么鬼,洪灾都发生了五六天,竟然还没安排人手放粮赈灾,要是发生民变该如何是好?
话说黄锦本来就不是可独当一面的人才,这些天抢修河堤的工作已经忙得他焦头烂额了,再加上又要派人寻找失踪的萧淮和徐晋,哪里顾得上放粮赈灾。偏偏前段时间附近州县的主官都因为粮仓亏空案被下狱了,这才造成了如今的混乱局面,可以说危机四伏,民变随时都有可发生。
徐晋和汤三好不容易才挤到人群的最前,只见城门洞前摆放了三排拒马,一些衙役和家丁正拿着刀剑长矛之类的兵器守在城门口,若想进城,必须有城中的户籍,又或者交纳十文钱的进城费。这两个条件无疑将绝大部份难民都挡在了城门外。
“站住,干什么的?”徐晋和汤三刚走近,立即就被两根长矛抵到胸前拦下了。
汤三一挺胸大声道:“这位公子可是钦差大人,让开,我们要进城。”
手持长矛的两名衙役愕了一下,继而不屑地大笑起来,指着徐晋两人道:“麻烦撒泡尿照照吧,就你们这副鸟模样还敢冒充钦差,也不怕笑掉人大牙。”
此刻徐晋身上穿着破旧的粗麻布衣服,再加上一路上爬山涉水,衣服上沾满了泥污,看上去跟那些难民没什么区别。
汤三胀得面色通红,吃吃地道:“你们别笑,他真是钦差!”
衙役不耐烦地骂道:“这小子要是钦差,老子就是皇帝了,滚,一边凉快去,再不走别怪老子不客气。”
徐晋不由剑眉一挑,喝斥道:“大胆刁民,竟敢自称皇帝,当真想抄家灭族不成?”
徐晋虽然穿着肮脏破旧,但那股子上位者的气质却不是平民百姓能有的,厉声喝斥之下,那名衙役顿时面色都变了,讪讪地道:“俺只不过是随口说说,那能当真,你小子倒是会凭空污蔑人,俺还没告你冒充钦差呢,快滚吧,少在这里白撞!”
“滚开滚开!”其他衙役和家丁也围了上来大声喝斥,长矛尖都戳到眼皮子底下了,汤三吓得连连后退。
徐晋不由暗怒,但是他只是钦差副使,所以并没有钦差关防(印信),而奉旨赈灾的敕书也在萧淮那里,偏偏现在身边又没有锦衣卫,根本没办法证明自己钦差副使的身份。
正在此时,后面传来了隆隆的马蹄声,一支马队朝着城门方向奔来,那些难民均下意识地让到了路边。
徐晋愕了一下,当看清马上骑士的飞鱼服时,不由大喜过望。这支二十人的马队竟然是锦衣卫,一马当先那位赫然正是锦衣卫把总司马辕。
“锦衣卫奉旨办差,全部让开!”司马辕策马来到城门前大喝,那些衙役家丁吓得急忙把拒马搬开。
锦衣卫乃皇帝亲军,在大明朝可谓是凶名赫赫,妇嬬皆知,进了锦衣卫诏狱的人,无论你官多大,不死都得脱层皮。锦衣卫的飞鱼服和绣春刀就是最好的招牌,真正鬼见鬼愁,民见民怕,没有人有胆子冒充。
“司马把总!”
司马辕正要带着弟兄策马进城,忽然听到有人叫他,下意识扭头四望,然而这货估计是有点脸盲,再加上徐晋此刻的穿着打扮,竟然没有认出徐晋来,扭头向身后的弟兄大声问道:“见鬼了,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