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子监位于内城的东北角,而明时坊则在内城的东南角,一南一北,距离有点远,所以徐晋每天都乘坐马车上下学。
五月十三日下午下学后,徐晋和费懋中两人结伴往国子监外行去。
费家在京中有一座住宅,不过当年费宏辞官回乡后,只留了两个仆人看守,费懋中嫌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宅子冷清,所以在京等候殿试这一年多时间,基本都住在国子监中。
今年年初的时候,费府的大管家周衡来过一趟京城,给费懋中捎了些衣物和银两,同时也给徐晋运来了八千多两银子的巨款,那是车马行前年和去年的分红,着实把徐晋吓了一跳。当然,这八千多两银子有六成多是小皇帝朱厚熜的,因为车马行他占四成干股,是最大的股东,而徐晋和费家各占两成干股。本来娄家也占两成干股,但自从娄家被抄后,这两成干股自然就没有了,被分摊给其他新加入的股东。
自从宁王之乱被平定后,顺丰车马行在“算死草”韩鑫的打理下,业务迅速发展,短短两年,分行已经遍及整个江西了,目前正向周边省份扩张。如今朱厚熜这个大股东坐了皇位,那就更加不得了,有皇帝这座靠山,试问谁与争锋?
所以说,顺丰车马行成为覆盖整个大明运输行业寡头,只是迟早的事,再过几年分红八万两,徐晋也不会觉得出奇。
周管家除了给徐晋运来了一笔巨款外,还带来了两样东西,红薯和辣椒的种子,这是徐晋在信上嘱咐带上的。
二月二春耕节后,小婉便在院子中开出了两畦空地,将红薯和辣椒种上,如今几个月过去,辣椒已经成熟。正因为谢小婉今天要做五香羊杂,所以国子监下学后,嘴馋的费懋中便打算和徐晋一起回家蹭吃。
“仔细算来已经有两年多没吃五香羊杂了,子谦,赶紧走快点儿,我都有点等不及了!”
徐晋和费懋中顺着花圃间的石板道往国子监大门行去,后者一边行一边抚着小腹,一副饥渴难耐的模样。
徐晋不由笑道:“急什么,没人跟你抢,管够,别撑破肚子就好!”
两人正说着话,正好有数人从花圃另一则岔道转出来,竟然都是本届的江西同乡举子。
“子谦兄,民受兄!”几名江西同年连忙停下来打招呼。
徐晋拱手还礼,微笑道:“诸位同年这是准备去喝酒?”
“是……啊,不是,我们上街买点纸张笔墨,呵呵,打扰子谦兄和民受兄闲聊,告辞!”几名江西同乡加快脚步离开,神色明显有些不自然。
费懋中微愤道:“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这些家伙得知子谦恶了杨阁老和毛尚书,都开始疏远你了。这些人实不宜为友!”
徐晋却是神色淡然,趋吉避凶是动物的天性,更何况是人。杨廷和乃内阁首辅,是大明官场,乃至整个文坛的领袖人物,自己不为他所喜,其他人自然不敢和自己走得太近,免得成了殃及池鱼嘛。当然,费民受也说得中肯,那些人确实不宜为友。
“算算时日,皇上起用费师的诏书也快送达铅山县了吧!”徐晋微笑着岔开了话题。
“估计也快了,最迟七八月份,他们应该就能到京城了!”费懋中面带喜色地道。
自从正德九年,费宏和费采被逼辞官,铅山费氏陷入长达七年的低谷,此次费家兄弟复官,意味着费家将要再次崛起。
费家兄弟进京复职,费家上下自然也会跟着进京了,一想到费如意那张宜嗔宜喜的俏脸,徐晋的心情便既热切又惭愧。当年在藤王阁下匆匆一别,转眼就差不多两年时间,当初许下的承诺也因为殿试的改期而没法实现。
虽然事出有因,但徐晋仍然觉得十分内疚,换了在现代,恐怕很少有女孩愿意在数千里之外,默默地守侯男友两年吧,尤其是两年内连面都不能见着的情况下,最后分手的概率只怕高达9%,毕竟相思是可以杀人的。
所以徐晋觉得亏欠了如意,不能再拖了,徐晋决定等费家进京后便提亲,幸好以自己跟小皇帝的关系,让他下旨赐个婚还是轻易如举的,到时便风风光光地把如意娶过门。
“嘿,那不是徐五元吗?哎,姓徐的,给本少站着!”
徐晋正思绪起伏,忽然听到一把让人极不爽的声音,遁声望去,剑眉不由皱了皱,费懋中也不悦地沉下脸来,低声道:“一群酒囊饭袋!”
只见数名吊儿锒铛的家伙追了上来,均是在国子监中读书的勋贵子弟,其中两人正是武定侯之子郭守乾、寿宁侯之孙张瑞。
这些靠着关系进入国子监的勋贵子弟,根本无心向学,整日介溜鸡斗狗,惹事生非,严重拉低国子监这座大明最高学府的整体素质。这些家伙简直就跟菜叶上的青虫、厕所里的蟑螂、坑渠中的老鼠那般惹人生厌!
徐晋在国子监中待了一年,对这帮害虫基本都认全了,扫了一眼站在郭守乾身后的狗腿子严世蕃,淡道:“郭少爷叫住在下何事?”
徐晋并不把这些吃饱了撑着的勋贵子弟看在眼里,倒是那个眇了一目的狗腿子严世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