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破庙不大,建在山野道旁,估计是山神庙,或者土地庙之类,已经年旧失修了,尽管倒地的庙门已经扶正,但依旧四面漏风,奇寒蚀骨。
徐晋虽然穿着十分厚实,但此时仍然冻得有点手足发麻,在这种环境中熬一晚,正常人都吃不消,更别说还发着高烧的谢小婉了。
看着被窝中微微发抖,小脸泛青的小婉,一向沉稳的徐晋亦不禁心焦,同时还有点后悔,都怪自己一时心软,当初本应该把小婉和月儿留在兴王府,待来年开春再接她们进京的。
徐晋看了一眼占据了庙堂正中烤火的四人,硬着头皮行了过去,拱了拱手道:“几位朋友请了,能不能借个火?”
篝火旁的四人目光冷淡地望来,三男一女,看样子都十分年轻,为首者是名二十出头的青年,模样算不得英俊,不过双眉像两把尖刀,鼻梁矮小却带倒勾。根据徐晋上辈子的识人经验,这种相貌的人一般都相当精明,而且心够狠,并不好招惹。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还是四人中的女子,约莫十七八岁许,容貌极美却冷若冰霜,皮肤像牛奶般白皙光滑,眼窝较深,鼻梁笔挺,柔媚中带了几分英气,估计是个胡汉混血儿。此女看了徐晋一眼便收回目光,冷得像块冰。
为首那名青年淡地道:“借火可以,但干柴不能借,自己想办法弄去。”
徐晋看了一眼四人脚旁那一大堆的干柴,最终什么也没说,微拱了拱手后退开。毕竟大家只是萍水相逢,人家没义务帮助你,更何况外面的大雪短时间内停不了,要是没柴生火取暖,晚上会很难熬,所以人家不肯借也很正常。
为首那名青年不禁有些意外,显然没料到徐晋会这么干脆。四人中那名瘦子则嘿然道:“这酸子倒是识趣,若敢纠缠,爷非教他吃点苦头。”
瘦子说话用的是方言,徐晋听不懂,就算听懂了也会假装听不懂,他不是那种一言不合就跟别人争吵,甚至干架的二逼青年,更何况此时也不宜招惹麻烦。
此时,那名冷若冰霜的混血美女却突然丢出一句:“庙右手侧里许的山坡有一片树林能弄到干柴。”
徐晋微愕,看来这位倒是个面冷心热的,拱手道:“谢姑娘指点。”
那混血美女没哼声,继续盘坐在那烤火,仿佛刚才那句话根本不是她说的。
“老爷,那我和大宝哥现在去弄些干柴回来。”二牛嗡声道。
徐晋点了点头叮嘱道:“你们小心点,不要走太远。月儿把酒囊拿来!”
月儿连忙从行李中取出一只酒囊,二牛和大宝各灌了两口酒,披上斗蓬便提刀离开了破庙。
“相公!”被窝里的谢小婉忽然梦呓般叫了一声。
徐晋连忙凑近柔声道:“小婉,相公在呢。”
谢小婉微睁开眼睛,声音嘶哑地道:“相公,我想喝水。”
“娘子再忍一忍,二牛他们去弄柴禾了,很快就有热水喝了。”徐晋摸了摸谢小婉的额头,发现依旧热得烫手,而且小丫头的嘴唇都干裂了,呼出的气体热哄哄的,呼吸时明显还有痰音。
谢小婉迷迷糊糊的噢了一声,忽又猛烈地咳嗽起来,月儿连忙把痰孟拿了过来。徐晋替谢小婉轻轻抚拍着后背,心疼,恨不得能以身代之。
谢小婉咳了一会才平复下来,很快又昏昏沉沉地睡去。徐晋仔细地给谢小婉盖严实了被子,站起来四下打量了一圈,最后向庙堂供奉的神像行去。
“嘿,这小子不会是打算祈求土地公公显灵保佑他婆娘吧?”那名瘦子低声道。
为首那名青年目光一闪,饶有兴趣地看着徐晋,然而徐晋接下来的举动却让他们大跌眼镜。
只见徐晋把那尊木头雕成的土地神搬了起来,使劲摔在地上。这尊雕像年代很久,沾满是灰尖,已经有点腐朽了,所以一摔之下当场碎成了几块。
徐晋在众人惊诧的目光把断头掉腿的神像捡起,搬到谢小婉附近的地方摞成一堆,然后从行李中取了一本《百家姓》撕了几页纸来引火。
篝火旁的四人不禁面面相觑,眼前这小子无论谈吐和气质都是读书人,不敬畏神明就算了,竟然对书籍也如此不爱惜,随随便便就拿来引火,不会是个假的读书人吧?
徐晋可不管别人怎么想,这时他已经把木头引燃了,又搬来了几块泥砖头摞成简易的小灶,吩咐道:“月儿,去取些雪回来烧水。”
“哦……噢!”月儿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取了铁锅到外面盛了些雪回来,却不敢架到火上,此刻底下烧着的可是土地公公啊,要是神明怪罪起来咋办?
古人笃信鬼神,敬畏神明,徐晋可没那么多顾忌,从月儿手中接过铁锅放到火堆上方,又将那本《百家姓》全撕了塞到灶里,火焰瞬间熊熊燃烧起来,将刺骨的寒意稍稍驱散了。
很快,铁锅里的雪便融化并烧开了,徐晋用器皿盛了一些,稍微晾了晾便喂谢小婉喝了半碗下去,后者本来有点发青的小脸总算恢复了几分血色,也抖得没那么厉害了。徐晋心中稍安,又用热水浸湿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