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正值秋闱期间,乡试本来就是全城焦点,所以徐晋被天子钦点为江西解元的消息,立即像旋风一般直卷全城,特别是考生聚集的各酒楼客栈,直接便炸锅了。惊讶错愕者有之,羡慕妒忌者有之,更多的考生却是气愤难平。
这也难怪,乡试才刚考完第一场,徐晋就提前把乡试解元给摘了,大家都是寒窗苦读的生员,凭什么他徐晋不用考试就独占鳌头?
桂香客栈。
一群刚考完乡试第一场的书生,正聚集在大堂中义愤填膺地议论着。
“岂有此理,徐三元未下场却摘了举人头名,名不正言不顺,本人安福县周煦,不服!”
“周兄所言极是,徐子谦这个解元拿得名不正言不顺,焉能服众?在下吉水县萧晚不服!”
“正是,龚某亦不服。”
“诸位,在下弋阳县黄大灿,说句公道话,逆贼宁王年初时突然起兵造反大肆杀戮、囚禁南昌官员,提学大宗师许逵大人仗义死节,孙巡抚重伤垂危。徐子谦临危受命,守卫铅山县,抵住了贼将吴三八的兵锋,使上饶、玉山、广丰诸县免受了战乱。其后,徐子谦又率军与贼兵血战七天七夜,最后更是以少胜多,剿灭过万贼兵,收复弋阳、鹰潭、余江、进贤等州县。试问如此大功,难道当不得一个解元功名?”
周煦大义凛然地道:“周某并不否认徐三元的功劳,但科举为国选材纳贤,考究的是文才,焉能以武功论之?”
吉水人萧晚点头附和:“周兄此言一针见血,徐三元有功确当赏,若是加官进爵位我等绝无异议,但天子以科举功名封赏大不妥。”
“对,科举是天下人读书人的科举,科举功名又岂能私相授受?徐三元若有真材实学,大可以辞掉天子的钦点,三年后再下场,凭真本事摘下乡试解元。”
黄大灿皱眉道:“龚兄,你这话何其诛心。徐三元乃童子试小三元,满腹才华有目共睹,这次要不是手有伤不能下场,通过乡试简直轻易如举。别的不说,光就是去年在藤王阁上一首《临江仙》便是你望尘莫及的。”
龚享胀红脸反驳道:“诗词乃是小道,文章才是大道,科举大比以诗词论高下岂不可笑?”
黄大灿怫然道:“徐三元能连摘童子试小三元,可见文章造诣亦非同一般。尔等若是不服,大可以在鹿鸣宴上,堂堂正正地向徐三元讨教,背地里论人是非,可不是君子所为!”
周煦傲然道:“如你所愿,徐三元若敢来参加鹿鸣宴,周某定当然质问讨教!”
“周煦兄真猛士也,算龚某一个!”
“萧某也凑个热闹!”
除了桂香客栈,城中各大客栈的书生都在讨论着徐晋被钦点为乡试解元的事,正是一石激起千层浪,徐同学迅速被卷到舆论的风口浪尖上。
当然,这些书生也只能口头发泄一下不满,天子开了金口,徐晋这个乡试解元是当定了。但是,像周煦、龚享、萧晚这类不服气的书生可不少,都卯足劲准备在鹿鸣宴上“教训”徐晋,让他狠狠地载个跟斗,前提是他们有本事通过乡试,因为只有通过了乡试,才资格参加鹿鸣宴。
……
八月二十五日,正德十四年己卯科乡试终于放榜了,整座南昌城再次沸腾了,各大酒楼都被考生们占领了。庆祝宴、离别酒一场接一场,高中的欣喜若狂,落榜的黯然神伤,甚至有人嚎啕大哭,喝得酩酊大醉。
当然,最受人关注的还是乡试放榜后,第二天在巡抚衙门举行的鹿鸣宴。因为考前扬言要当面质问讨教徐三元的安福人周煦、吉水人萧晚、清江人龚享均中举,获得参加鹿鸣宴的资格。很明显,如果明天徐三元出席鹿鸣宴,届时将会有一场“龙争虎斗”。
八月二十六日。徐晋沐浴完毕,在娇妻美婢的服侍下穿上了崭新的举人直裰(一种斜领大襟阔袖衫),戴上四方平定巾。
经过两个月的将养,徐晋右手的伤已经基本痊愈,但是还不能用力,不过用来正骨的夹板已经拿掉了,穿着举人直裰的十六岁少年,显得更加英俊挺秀了。
谢小婉看着自家相公,黑葡萄似的眼睛喜得弯成了可爱的月芽,既自豪又甜蜜,短短两年时间,相公已经是举人老爷了,回想起当年家徒四壁的窘迫处境,简直是恍如隔世。
如果说考取秀才是脱离平民,正式成为读书人,那么举人就是改变命运的分水岭,从此由人下人变成了人上人。
因为获得了举人功名,可以直通会试,不用像秀才那样每年参加岁考,而且可以免除各种赋税,附近的村民都会争相把田地挂靠到举人的名下,举人因此可以获得十分可观的收入,所以向来只有穷秀才,而没有穷举人的说法。
另外,举人还有出士做官的资格,如果举人不想继续参加会试,便可以到官府报备,等到有缺的时候便可以补缺做官,若运气好能当个县老爷。
徐晋在谢小婉和月儿的服侍下穿戴好,从内间行了出来,顿时便感到两对美眸朝自己望来。
费如意美眸泛泛地看着一身举人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