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正德十四年,正月十五日,宁王朱宸濠宴请南昌百官,席间宣称奉了太后密旨起兵进京监国,并令百官随行。江西提学大宗师许逵不从并大骂,当场被斩杀,另有一批不肯依附的官员被杀,或者被下狱关押,余者皆屈从归降。
两天后(正月十七),宁王在南昌登基称帝,年号顺德,并革除正德年号,以致仕都御史李士实、举人刘养正为左右丞相,参政王纶为兵部尚书,集兵号称十万,发布檄文,声讨当今天子荒淫无道,并下令凌十一、闵廿四出兵攻打九江和南康,江西附近数省皆震动。
……
山风呜咽,浓墨的夜色下,周围的山陵如同潜伏着的凶兽,随时跃起择人而噬。
初春时节,天气严寒,朔风蚀骨。
距离铅山县十多百里的一处背风山坡下扎起了两顶营帐。营帐外,数十匹饥饿的马匹散落四周,争分夺秒地啃食山坡上孤黄的野草。疲惫不堪的数十亲兵不顾寒冷,和衣席地而睡,发出如雷般的鼾声,某伤兵在睡梦中痛苦的呻吟。
谢一刀、谢二剑两兄弟围坐在篝火旁,低声地聊着天。这堆篝火是在坑中点燃的,四周又用石头垒起一圈,倒是不用担心火光暴露了位置。
谢二剑的脸上还沾着风干了的血迹,双眼布满了血丝,随手往火坑中丢了一根枯枝,歉然地道:“大哥,对不住了,昨天本来是你的大喜日子,却被我搞砸了!”
谢一刀摇了摇道:“咱是兄弟,说这些作甚,你且去休息一会吧,这里我照看着。”
这时,其中一顶帐篷的布帘掀起,徐晋从里面钻了出来,一脸的疲惫,两眼同样布满了血丝。话说自从昨天中午逃出瑞洪镇,直到现在,徐晋只是睡了几个小时而已。
“妹夫,孙大人的情况如何?”谢二剑见到徐晋行出来,连忙问道。
徐晋摇了摇头道:“还发着烧,情况不容乐观,岳父大人在照料着。”
从昨天晚上开始,孙遂便开始发烧了,断断续续的到现在还没退去,毕竟是六十岁的老人了,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要冒着严寒颠簸逃命,这那吃得消。
马车的速度本来就不算快,再加上要照顾背上有伤的孙遂,不能太过颠簸,所以速度便更加慢了,从昨天中午到现在才走了一百多里左右,离着铅山县估计还有一半的路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追兵赶上来。
谢一刀劝慰道:“生死有命,这种事着急也没用,妹夫还是先休息一会吧。”
连续骑了近二十小时的马,徐晋确实又累又困,感觉骨头都快散架了一般,特别是两边大腿内侧,由于跟马鞍摩擦,火辣辣地痛,所以点了点头道:“那我先睡一会。”
徐晋在篝火堆旁铺上了一层干草,然后和衣躺下,片刻便沉沉睡去。
……
清晨,踏踏的马蹄声敲碎了山野的宁静,距离徐晋等人扎营的地方仅十里外的官道上出现了一队人马,清一色都是骑兵,约莫有百来人,为首者赫然正是巨盗杨清,现在的职位是千户。
前天李甫在瑞洪镇拦截徐晋等人不成,反而被谢擎连人带马给斩了。
话说在投靠宁王府之前,杨清、李甫、王儒三人可是结伴行走江湖的结拜兄弟,彼此情如手足,如今李甫被杀,杨清闻讯后自然又惊又恨,把手底下的步兵全部丢给王儒率领,自己则召集了百余骑率先追上来,准备给兄弟李甫报仇雪恨。
此时,杨清忽然打了个手势勒定马匹,身后的百余手下跟着勒马站定。
杨清翻身下马,低头观察了一遍官道上的车辙和马蹄印,又一脚踢翻路边的一堆马粪,见到马粪的内部还微微冒着热气,阴沉的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狞笑道:“马粪还是热的,他们跑不远,追!”
杨清纵身上马,狠狠地往马屁股上抽了一鞭,沿着官道急追,身后百余骑杀气腾腾地跟上。
隆隆……
翻飞的马蹄踢得官道尘土飞扬,急赶了十余里,前方的山岭上果然看到了一支数十人的队伍,其中两辆马车正慢吞吞地往坡上爬。
“哈哈,就在那,弟兄们杀啊!”杨清亢奋地哈哈大笑,嗜血地舔了舔嘴唇,一边单手策马,然后反手解下背着的长弓。
杨清擅长箭术,左右手均能开三石弓,虽然没有百步穿杨的本事,但百步杀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此时,徐晋一行人正攀上了山岭的中段,听到身后传来轰隆的马蹄声,均下意识地扭头望去。众人居高临下,自然一眼就看到远处杀气腾腾地追来的百余骑了,顿时面色齐变,急忙加快速度往岭顶跑去。
驾……
二牛猛抽一鞭马匹,马车蓦地提速,车厢由于惯性猛地后仰,车内传出月儿等人惊呼声,估计是措不及防之下向后倒了,再加上这条山岭本来就有点抖,整个车厢竟然向后高高翘起。
说是迟那是快,护在马车旁的谢一刀伸手一探,按住车辕硬生生地把翘起马车按了下去。在后面看着这一幕的徐晋不禁暗捏了把汗。
众人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