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之后,学园里的第一场舞会在大礼堂里举行,上层阶级的学生几乎都到场参加,这是只属于贵族的舞会,而那些平民的学生无论她们有多么曼妙的舞技,多么倾城的美貌都被拒绝了礼堂之外,只有贵族才能享受的起在逐渐崩溃的安宁下,奢靡的狂欢。
皆雨走进舞会会场的时候,璀璨的灯光几乎要耀花了她的眼睛,她抬起头来天花板的正中央挂着两米多高的鎏金吊灯,上面雕绘着九十九只形态各异的金龙,以红宝石镶目,白玉为爪,每只龙的造型精致繁复,没有一处是相同的,而细致的雕刻连龙鳞上的纹路都能看的清楚。每一只龙都以不同的姿势顶着一颗硕大的鲛珠。
目光所及之处,菱花琉璃餐桌,双面刺绣镂花的桌布,饕餮的盛宴正等待着人们享用,而掉落在织锦地毯上的珠饰,簪花无人拾起,仿佛这些都不值的在场的人爱惜。
皆雨走过脂粉浓烈的人群,她的心情并不大好,对向她问好的人只是敷衍的点点头。走到暖廊上的时候,有身着黑衣的执事躬着身送与她一朵香槟玫瑰,皆雨笑了笑伸手接过。她不适合这样娇柔的花朵,却又不好意思直接丢掉,于是她只把花束拿在手上继续向前走去。
到达暖廊尽头的时候,皆雨的脚步停了下来。敞开的窗户外,雪花肆无忌惮的飘落进来,肩头落着几片雪花的少年身着黑天鹅绒滚银边的礼服,贵族的装束将棱角分明的脸盘衬托的英气逼人。
“我还以为你不会来。”皆雨开口说道,梵纳尔转过脸,身后漆黑的夜空几乎与他整个人融为一体。
“我相信这会是最后一场舞会,六星汇聚,龙神即将苏醒。”金发的少年俯视着大厅里的人群,眼眸里有光芒在闪动着。
“我们的神祗只会庇佑他的子民,而不会去伤害。而违背室安条约,企图掀起战争的人,终将受到制裁。”
梵纳尔听到皆雨的话,笑了笑,从华贵的天鹅绒布料中伸出手,没有温度的手指抽走了皆雨手里的香槟玫瑰。妃色的玫瑰花,柔软的花瓣娇艳而饱满,却也承受不起一丁点的寒冷,从窗外吹来的冷风在花瓣之上覆盖了一层白霜。
“皆雨,你的心其实还不如这花期长久。”梵纳尔将手指按在自己隐隐发疼的肩膀上,“你终究是下定决心要和我对立起来了。”
皆雨金色的双眸紧紧地看着梵纳尔的脸,记忆如潮水般漫过她的咽喉,令她几乎有些哽咽。
曾经有人和她站在满是绿意的山坡上俯瞰着浮岚岛的繁华。曾经有人与她携手走过伽罗花飘落的青石路。曾经建筑在两方父母敌对之上的感情有多么可贵。曾经不断相握的掌心,直至自己的手也拥有了同样的温度。
皆雨低下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也遮住了她所有的失望,“不是人心不如花期长久,而是,这束花根本所托非人!”她重新拿走梵纳尔手中粉色的玫瑰,转身离开,走过垃圾桶的时候,那束根本不适合自己的花丢了进去。
人与人之间,始终是两个个体,他们转身走上不同道路,从此渐行渐远,可是维系彼此的纽带只有那么长,于是在双方背道而驰的同时,纽带被生生拉紧。这段感情就只能带给他们疼痛的感觉,可是他们依旧要坚持着各自的信仰往不同的方向走去,最终纽带断裂,他们彼此就成为了毫不相干的人了。
宴会逐渐到达了尾声,人群稀稀落落的退场,渐暗的灯光之下亦只有皆雨一个人坐在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她一手把玩着琉璃杯,另一只手托着沉重的脑袋,连金色的双眸都变得猫一般的懒洋洋的。
忽然间一个没心没肺的声音从皆雨头顶落下,“喂,为了学生会众成员的身心健康,皆雨姐你就少喝点吧,你耍酒疯是很可怕的呀。”
皆雨过了一会才抬起头,视线里模糊的晃着人影,隔了几秒钟她的眼睛才聚焦到一个点上,然后神情蒙蒙的认出了和她说话的人,“混沌霁宁。”
被心情不好的皆雨骂了一句的男生依旧笑着看着皆雨,有谁说过“少年一笑,春风万里。”而金发蓝眸的男生借着皆雨酒醉反应迟钝趁机揉乱了她的头发,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杰作,霁宁咯咯的笑起来,周遭的气氛瞬间被他明亮的气质改变。“舞会都散了,今晚是你在白楼值班呀。”霁宁拖起皆雨的手臂拉着她往外走去。
一路上皆雨的酒疯开始发起来,几乎所有路过的学生都惊恐的退避三次,而只有霁宁一个人挣扎在皆雨的龙掌中。
“你他妈敢惹老娘!梵纳尔你就是在找死!”皆雨叫着扯过霁宁的胳膊把他整个人凌空甩到地上,地上的青砖被震裂出几条纹路,金发的少年无辜的发出哀嚎声。
霁宁从地上做起来,皆雨已经站在了他面前,身穿紧身小礼服的少女两手插腰,双眼泛红的气势令刚要爬起来的霁宁又重新坐到了地上。“喂,皆雨不要把我当作梵学长。”霁宁揉着被摔疼的肩膀没好气的叫起来,等到少女两手将他的领子一把提起来的时候,金发的少年顿时挥泪喊叫道:“皆雨姐——我们深交这么多年了,饶了我吧!!”
“哇,不要打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