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扰乱的丝竹声依旧断断续续的响着,凌乱的曲调中隐隐的透着浓重的杀意,好像在叹息着远古的战场,安宁的时代里,杀戮的火焰重新燃起,舞台与广场上传来谁的哭声,连海浪也开始悲鸣起来。
学园里最盛大的梦笙祭以一个人的死亡而收场,红绸袖带纷纷坠落,当时的亚梦混沌的脑海里不断出现出萤柒鲜红的身影,她不倦的旋舞燃烧着自己的身影,直到尽头。在亚梦倒下的瞬间,那鲜红如火的少女如天空中飘落的伽罗花一样轰然坠地。
“哥哥你的伤口……”树影间女生扶住跪倒在地上的少年,她撕开浸透鲜血的校服赫然看见少年的胸膛暴露出森森白骨:“为什么你的伤口没办法愈合了?”女生有些惊惶地看着不断在扩大的伤口,少年的胸膛像是被侵蚀一般,皮肉层层消失逐渐显露出皮下的白骨,而现在连骨头都开始消失。
少年跪在地上艰难的喘息着,“唳月这个术太厉害了。”他自嘲的笑道,安抚着身旁的女生:“你不能出来太久,会被发现的……”
“可是哥哥你现在……”
少年突然捂住女生的嘴巴,满是汗水的脸上浮现出警惕的神色:“有人来了,你拿着心脏去完成祭献的事。”对方刚想说什么,少年已经猜透她的心思:“我没关系的,这点伤势没什么大不了的……而且,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你的愿望实现,不是么?”
少年的声音不自觉的变得沙哑起来,在疼痛里努力扯的笑容令他的视线变得模糊起来。
女生紧握着他的手终于脱离,魔法元素在充满血腥味的黑暗里极微弱的释放。下一刻只剩下再难以支撑住身体的少年倒在血泊里。
树影晃动,茂密的树杈被人翻开,久违的阳光透过灰色的校服边缘照亮少年的面容。
“皆雨部长,有发现什么异常么?”
“没有啊,去别处看看吧。”灰蓝色短发的少女转过身对不远处的人说道,不动声色的掩盖了所有的秘密。
有多少人,走过学园里那条终年被粉色伽罗花铺满的青石路,又有多少人在那条六千年历史的青石路上,留下被遗忘掉的记忆。
不知是哪一年,少年站在荒草丛中,抬起头仰望着被风吹起的蒲公英花絮,眼里落满了令皆雨看不懂的神色。在风和风的彼此起伏中,枯黄的荒草摇曳出深深浅浅水状涟漪。站在他身后的皆雨安静凝望,衣裙的下摆扬起,在暗淡的荒芜里绽放出白色的花朵。
“如果不做些什么的话,任何东西都保护不了了……”成群的伽罗鸟从头顶上飞过,翅膀遮天蔽日,少年的声线带着决绝的味道。
如今皆雨坐在窗户旁的椅子上,脊背上校服的表面有着太阳的温暖,风吹进房间里带着海洋的气息,皆雨双手握着咖啡杯眯起眼睛,转头看着窗外的蓝天,伽罗鸟吱呀盘旋。
她的目光又回到房间里,望着床上安定沉睡的少年,脸上的笑容在阳光下变得模糊。“真像那个时候啊……”
女生的叹息里,少年缓缓醒来,温和的阳光落在瞳孔里,滋润着每一寸新生的肌肤,四周若有若无的血腥味沉淀在格外舒服的清香底下。
“哟,醒来了。”听到皆雨的声音,少年侧过头,从皆雨背后流淌而来的阳光照亮少年错愕的容颜。
“……嗯。”少年坐起来,胸前的伤口已经完全愈合,只残留着一指宽的玫瑰色疤痕,像是蠕虫般生长在皮肤表面。“我昏迷多久了?”他平静地向皆雨问道,抓了抓金色的头发,自己下地去倒水喝一切都显得自在又熟悉。
手掌用了些力道紧握着杯身,女生似乎在寻找着咖啡杯身上温暖的温度:“五个小时还不到吧。”少年哦了一声,却又听皆雨说道:“董事会的人在审问唳月教授,学生会和骑士团也展开了对整个学园的清查。”皆雨抬起头,视线在少年无动于衷的表情上移动:
“萤柒是你杀的吗?”她开口问。
“嗯。”男生漫不经心的答道。
“深蓝是你杀的吗?”
“嗯。”
“云裳是你杀的吗?”
“嗯……”
太阳光被厚重的云层遮住,皆雨弯下腰,身体里有什么东西迅速生长起来,刺穿了回忆的碎片,在空荡荡的心室里击撞出血淋淋的痕迹。面对少年的答案,忽然间她觉得自己真的是感到绝望了,皆雨阖上眼睛却感觉到有温暖的手掌心覆盖上她一边的脸庞,金发的少年蹲在皆雨面前,皆雨无力地抬起眼来,听对方说道:
“当王室的血液终结之时,平等的时代就会到来。皆雨,我们这些混血者不是一出生就注定要忍受不平等,轻蔑和嘲笑的……不是从出生开始就要对纯血者俯首称臣,卑贱地活着直到死去。”
六千年来,整个世界把混血者压制在最底层,不想再活得像只蚂蚁一般,不想再忍受被视为异类、弱者的痛苦,不想在纯血面前跪下膝、垂下头颅。这是混血者们,渺小又悲哀的愿望。
“原谅我吧。”金发的少年浅淡喃喃,仿若梦里的呓语。谁也不希望他们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