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国走到门前说:“你咋跑来了,做梦都没想到哩。”身子刚好影住李小荷伸进来的的手臂。郑淑华趴在二楼栏杆上,以为治国当真抓住李小荷的手,气得哼一声,转身回教室。她那个同桌调侃道:“如是我闻,口是心非既此也。如是又我闻,误会不解越积越厚也。如是我闻,书桓和依萍爱得真苦也,”一面随她回到座位上。郑淑华气道:“你老是说我误会他了,你是哪边的。”她同桌说:“当然是你这边的了,不过也有这句话说的是人向理不向,我向着你,可是道理不向着你呀。”郑淑华说:“我咋没理了,他二姐骗我,说他在医院里,却跟他跑到小公园卿卿我我,还说他有病,像有病的样子么,北风刮得呼呼响,雪下得跟棉花絮子了,有病么,在医院里么,我看我才是真有病哩,我才真该住医院哩!骗子,都是骗子,你也是!”
她同桌说:“好好,我说不过你,事实胜于雄辩,真金不怕火炼,咱这就去看看他到底是啥样一个人。”郑淑华说:“去就去,还怕你不成。”两个人在全班同学的愕然中离开教室,几乎是踏着铃音,她同桌跟前来上课的老师撞个满怀。那老师冷不防吓了一跳,往后退几步站稳脚跟说:“你要是把我撞躺这了,这节课上着可真有点小困难。”她同桌满脸通红,面带既尴尬又羞涩的笑意跑下楼梯。那老师趴在栏杆上往下看,见她俩直奔大门口跑去,明知喊也喊不回来,咕哝道:“这样的女生还真少见,少见也不多怪。”
两个好友冲出大门,一口气跑到租屋。翠花、李小荷、治国三人正为寻找不到好的办法见一见莲花犯愁,忽见她俩闯进来,都不觉一愣。郑淑华咋一看见翠花,有些出乎意料,忙收敛一下仪态笑说:“原来大姐也在呀!”翠花说:“是你呀,可是好长时间没见到你了哩。她是你同学吧?”郑淑华说:“嗯,我同桌,最要好的朋友了。大姐你是跟她一起来的么?”李小荷说:“不是的,你是郑淑华吧?”郑淑华说:“看你的长脖子,你就是长颈鹿喽?”李小荷大概生气了,看一眼治国,没说话。治国也觉不好意思,埋怨似的瞟一眼郑淑华说:“正好你俩来了,也帮忙想想办法。”郑淑华糊涂道:“想啥办法?”翠花说:“那不是想见见莲花么,见不上,正搁这儿犯愁哩。”
郑淑华更糊涂了,说道:“到师范学校里不就见到了么,咋还犯起愁来了哩?”翠花说:“弄了半天你还不知道啊,莲花被抓起来了,这会子在看守所里关着哩,判了一年半。”郑淑华惊愕道:“咋回事儿啊,为啥啊,多早晚的事儿啊,治国你咋不跟我说呀,还当我是朋友不,即便不是朋友,至少还是同学吧,如今看来连同学都不是了,还不及一个外人哩!”说罢,拉起同桌走了。
翠花看着治国说:“这是咋回事啊?”李小荷说:“这你还看不出来么,生治国的气了呗,把我这个外人也捎带进去了。”又说:“真没意思!”说罢起身要走。翠花忙劝她留下来,治国也来劝,但李小荷当真感觉出太没意思来,终究在失落彷徨中离开了。治国目送李小荷逐渐远去,不知怎么了,竟然也说了一句“真没意思”。他这个“真没意思”,李小荷那个“真没意思”,所折射出来的内心世界大不相同。李小荷只是伤感,治国则是深深的落寞。他为不能解救二姐懊恼痛心,为不被郑淑华理解伤怀苦闷,所有沉重的情感都积郁在他的心里,使他犹如陷进漫无边际的沼泽地,越挣扎往下陷得越深。他不知是怎样走到小公园里来了,也不知坐在那张吊椅上的目的为何,只是那么呆呆的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