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有财见女儿高高兴兴去赶集,却不想遇到一场惊吓,要不是遇到好心人,怕这会儿洋车子早被小偷转手卖掉了,心想现在的世道咋就变成这个样子呢,郁郁寡欢的来找李石磙聊天解闷。因说起计划生育的难处,公社里一个劲的往下压任务,村民也一个劲的骂他是狗汉奸狗特务,他这个村支书就是那钻进风箱的老鼠,两头受气。三妮儿一听到他们说起计划生育,吓得浑身一哆嗦,下意识的用手捂住小肚子。又见申有财看她的眼神,跟蹲在路沟子里等待撕吃随手丢弃的死婴一般,心头肉突突乱跳,说啥也不在这儿住,好像她若住下来,半夜里申有财就带着蒙脸大汉来把她的肚子剖开,把她的孩子抢走顶替他村的任务数似的。
花儿十分不解,问道:“你到底咋回事啊?才把你拉来,床铺被子都给你预备好了,我也做好了伺候你的准备,你咋又变卦了哩?咋谁劝都听不进去了哩?”三妮儿胆怯的指指申有财说:“我害怕他,眼珠子跟狗了!”花儿喝道:“咦,真不会说话!”李石磙忙解释说:“你可别往心里去,她是被计划生育吓怕了,不然也不会叫他几个一起护送她了,有点不正常。”一面拿手指指自己的脑袋。申有财哭笑不得,长叹一声说:“我这个村支书再也不想干了!”说罢,起身走了。
花儿说:“他走了,你不用害怕了吧。”三妮儿说:“那不中,他走了还会再来哩。我不在你家里住了,我得走。”花儿说:“你还能上哪儿去呀,也就是俺家里比较安全,好歹村里人也没哪个人敢招惹你大哥。”翠花和刘劳实、崔成都来劝说三妮儿,让她安心住下,啥都不用怕。怎奈三妮儿决意要走,李石磙便说:“那中,只要你能找到一个比我这更安全的地方,我送你去。”三妮儿想了半天说:“对了,我去他三姨家,他三姨是外县哩,不归咱县管。”
他三姨指的是胡能的三姨,家住临县的县城,自古都有灯下黑的说法,或许她那儿的确比这儿安全,于是几个人又拉着三妮儿去了他三姨家。他三姨留她在家里住了一段时日,眼瞅着新年来到了,总不能留她在家里过年吧,就把她送回了家。胡家湾村委会正逼着胡能把三妮儿交出来,不然就牵猪牵羊扒房子。见她回来了,当机立断,把她架到大篷车上往卫生院拉。走到半道上,因道路颠簸,三妮儿就在大篷车上生下两个儿子。她一看又是俩小子,只怨自己命苦,抓着脚脖子嚎啕大哭。村委会成员见她生产了,望着驻村专干说:“咋办?”专干恼道:“还能咋办,给她送回去!日他娘,白忙一场!”
每年的岁尾年初,都是说媒的好时节。申有财见两三年没走动的老亲戚忽然来走亲戚了,十分高兴,大鱼大肉招待他。因说起申梅的婚事,他说:“我手底下倒有一个好小伙,一家人都做生意,家里有钱,人品也好,年前还在街上从小偷手里夺回了一辆洋车子,就是不知道你们心里乐不乐意。”申梅听了此言,心想:“该不会是那个人吧?不管是不是,先见见再说。”申有财两口子见女儿不反对,就说:“俺乐不乐意都是次要的,主要是孩子,要不这么着,瞅个时间让孩子过来一趟。”他大概很想促成这门亲事,不几日就带着董启昌来了。
申梅一见果真是他,暗自喜欢,扭扭捏捏的缩在西厢房里从暗中窥视他,越看越觉得喜欢。翠花听说申梅今儿个相亲,暗骂她不够朋友,这么大的喜事也不告诉她一声,好歹也管给她长长眼把把关不是,一面风风火火的去她家观瞧。莲花出于好奇心,也跟着去了。一进院子,见几个男人妇女坐在院子中的太阳下说笑,一个年轻小伙子,穿着西装,打扮得精精神神的,面朝西坐着,一眼就认出了他,心中咯噔一下子。申有财两口子见翠花来了,忙起身笑道:“翠花来了呀,快来坐。”董启昌见是她,也忙站起来,脸上全是意外的惊喜。见又有一个人走进院子,搭眼一看,脸上的惊喜全没了,变成了尴尬和不自然,讪讪的笑说:“原来你家是这儿的呀。”一面心想:“早知道我就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