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儿将捕捞到的鱼分成差不多相等的三份,一份给丹丹,一份儿给淑华,一份自家留着。淑华余兴未尽道:“要是拿个哨子嘟嘟一吹,它们就自个跟着跑回家来就更好了。”丹丹说:“你以为是你家养的小猫小狗啊听你的使唤。”治国说:“还真有这样的能人哩。鸟有鸟语,兽有兽言,这鱼也有它们的语言,就有人精通了它们的语言,掌握了它们的习性嗜好,叫它们上哪儿它们就上哪儿。”雪莲说:“啥呀,你倒不如说抓把鱼食往河里一撒,再垂下一个鱼钩,叫它们上钩,它们就乖乖的上钩干净哩。”丹丹说:“你才傻哩,都吃鱼食去了,谁还上钩啊。”
花儿见他们说得热闹,自己插不上嘴,即便插上嘴也不知该说啥,便去压水井跟前压水择鱼,只觉一线心思飘飘忽忽就跑到省城叫自新回来吃鱼。治军因无意间碰了一下雪莲的乳房,被她一巴掌打出院子大门跌跌撞撞跑进田祖业家,犹自收不住前冲的去势,伸手抱住一棵桐树方才稳住身形。
田祖业正拿一杆秤挨个称每条鱼的重量,忽见他疯子一样冲进来,吓了一跳,骂一句称一条鱼,不知道是骂鱼还是骂治军。家英指着鱼说:“恁没俺逮的鱼大。”治军说:“恁没俺逮的鱼多。”家英说:“俺不要小的光要大的。”意思是说如果连小鱼也要就不比他家逮的鱼少了。志军说:“恁傻,小鱼也是鱼。”家英跑到田祖业跟前说:“二大爷,他说你傻。”田祖业气得哼一声,从称钩子上摘掉这条鱼,又去称那条鱼。他老婆从堂屋里走出来说:“我看你闲得没事干,再称它也不会凭空多长出二两来。”田祖业不理她,继续称鱼。家英随志军跑到大堤上玩耍。
大堤上桐树荫很浓,知了藏在叶子里鸣叫。几个妇女站在树下,一边有一句没一句的闲聊,一边面朝北望。两三个孩子陆续爬上河坡,行走在半截沟边沿的小道上,火辣辣的太阳曝晒着他们的光脊梁,沟沿儿上的杂草舔着他们的光腿,地边的棒子叶拉着他们的光胳膊。看见他们,治军说:“咱也去捡鱼吧。”不等家英说“好”,率先跳下大堤。忽听一个人说:“你这孩子,见了我咋跑呀。”回头一看,原来是自新,遂又爬上大堤说:“有啥好吃的?”
自新拍拍手中的黑提包说:“你猜猜?”志军懒怠动脑子,伸手去抢提包。自新从提包外面的袋子里抓出一把奶糖,给他一些,给家英一些,给爬上大堤手里拿着死鱼的孩子一些,给几个说话的妇女一些,又跟她们说一会儿话,方才对身旁的另一个男人说:“咱走吧。”那几个妇女笑说:“快家去吧,你花儿姐不知逮了多少斤鱼哩,专等着你回来吃哩。”
其中一个妇女说:“你的小鱼舍不舍得给你花儿姐吃两口啊!”其他妇女哈哈笑说:“怕不止吃两口吧,八口十口百儿八十口也保不齐都吃过了哩!”自新不由得大怒,他这辈子最恼恨的事儿就是别人拿他花儿姐开玩笑。他骂道:“***骚娘们,闭住你们的乌鸦嘴!”几个妇女一愣,随即说:“咋还恼了哩,不就是开句玩笑么。”自新还想说,随他来的男人把他拉走了。他一边走一边想:“花儿到底是怎样的一个女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