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有财怀抱着女儿申梅来给三妮儿随礼。花儿笑说:“申梅你都多大了啊,还叫你大抱。就这一个宝贝闺女,就是娇哩。”边说边伸手来抱申梅。申有财说:“也不是娇她,她自个娇自个,还没走两步哩就扬起脸说:‘大,我腿疼。’下去找翠花姐玩去。”一面放女儿到地下。申梅站到地下仰脸说:“俺大给俺娘骂出来了。”申有财道:“咦,你这闺女,咋啥话都往外说呀,还不快去找翠花姐玩去。”花儿和胡丽娜笑说:“又因为啥啊?”申梅说:“俺娘叫俺大刷锅,俺大不刷,俺娘就骂俺大。”花儿和胡丽娜都说:“该!”
这时莲花跑回来拿沙包,申梅便随她去大堤玩投沙包。这沙包里面装的不是沙子,而是粮食,或棒子,或高粱,也不大跟个网球似的了,用碎花布拼凑缝制而成。一个小孩拿着沙包,其他小孩都站在离他三间房子远的地方,随时准备躲闪或接住他投过来的沙包。要是躲闪开了,或接住了他扔过来的沙包,那他还得接着投。如果哪个小孩躲闪不及,正被沙包砸在身上,那么他便要拿着沙包去瞄准别的小孩,直到另一个小孩被他投中了,他才能重新回到队伍中去。
几个小孩玩了一会儿投沙包就不玩了,商量着投破鞋楼——一个人对出一只鞋围成圆锥状,锥尖子上再横放一只鞋,称为“破鞋楼”。既然是游戏,就有规则。投破鞋楼的规则是这样的,在离开“楼”一定远的距离,大约四五米吧,近了一投就投中了没意思,远了投不到地儿同样没意思,划出一条长长线作为界限,叫做“杠儿”。游戏参与者每人手里拿着余下的另一只鞋,站在“楼”前面往“杠儿”前投,鞋的落地点离“杠儿”最近的那个人是“老一”,最远的那个人是“老么”,假如将鞋投出了“杠儿”,视为犯规,不得参与本轮投“楼”。确定了老一老二直至老么,接下来便是按顺序投“楼”。投“楼”者必须站在“杠儿”外侧,脚尖不能踩到“杠儿”了,否则同样为犯规。如果老一把“楼”投歪倒了,那么重新搭“楼”,游戏也自然重新开始,否则老二投,以此类推。假如到了老么那儿还未能将“楼”投歪倒,则开始第二轮,这时需要再次排列投“楼”的次序,先前因犯规而不能投“楼”者,现如今只要注意别再犯规,便可以投“楼”了。投“破鞋楼”也讲究方法和技巧,当然好准头是最主要的。
几个孩子中只有翠花、莲花、申梅、笑笑、赵菊、甜甜等几个女孩子穿着鞋。翠花大了爱干净,觉得光着脚就得踩脚底板子上土,就没法再穿鞋了,既不想参加游戏也不愿将鞋子给治国。治国又去给莲花要鞋,莲花也想玩,可把鞋给了他她便没法玩了,也不给他。赵菊见了这般情形便说:“狗蛋哥我的鞋给你。”治国说:“我不要你的,你给了我你就没法玩了。”赵菊说:“我不玩,我看着你玩也是一样的。”治国说:“那不一样,不玩了。”说着跑下大堤。赵菊随后跟着他跑下去了。接着翠花、莲花、申梅、笑笑、甜甜、鹏飞、盼儿、治军、治一也都跑下了大堤。只因治国跑回家了,一群孩子也都跟着跑进了院子。
当时李石磙正说“啥时候吃饭随意吃,不用考虑吃多了孩子吃啥,不用担忧这顿吃完了下顿就没得吃了,我就心满意足了”,见孩子们都跑回来了,一个院子里叽叽喳喳的闹得慌,想把他们哄出去。还没想好咋个哄法,胡丽娜出了一个主意,让孩子们杀羊羔卖羊皮。所谓杀羊羔卖羊皮,其实就是老鹰捉小鸡。经过分工,胡丽娜成了专门捕杀羊羔的坏蛋,花儿摇身变为羊羔的守护神,翠花、莲花等一干小孩子是一群羊羔,鹏飞太小搭不上班,到廊檐下当观众。观众还有李石磙和申有财。按照由高到低的排序原则,羊队的最后一个该是田笑笑,但她不愿当老么,就跟赵菊调换了一下位置。
治国见赵菊去后面了,也离开了原先的位置跑到赵菊的前面,仍让她紧抓住他的衣裳。随着一声“开始”,坏蛋胡丽娜动作起来,只见她忽左忽右想法设法的去抓捕羊羔,花儿竭尽全力的去保护身后的羊羔们,绞尽脑汁阻挡坏蛋胡丽娜的进攻,身后那支长队便来回剧烈摆动起来,院子里回荡着孩子们既兴奋又惊慌的笑声。胡丽娜白忙活了许久,便心生一计停下来歇息。花儿见了也停住喘气儿,身后的羊羔们也紧随着站住了脚,不过依旧嘻嘻哈哈的笑。
胡丽娜见她们上钩了,猛然发起进攻,快如闪电似的扑向莲花。花儿仓促应战,急速去拦截胡丽娜,身后的羊羔们紧跟着大动起来,把羊尾巴都甩出去了。但见赵菊脱离了队伍,踉踉跄跄的冲向廊檐下的台阶。申有财吓得大叫一声,胡丽娜和花儿听到叫声,急忙抬眼去看,只见一道白色的身影斜刺里蹿过去,及时拦住了赵菊,仿佛从天而降的神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