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人们又提及鱼王之事,并趁祭天去沙河边祭拜了鱼王,自然勾引起李石磙对逝者的缅怀。李石磙愧疚辜负了付兰雅对他的信任和重托,他不但没能如付兰雅期望的那样保护好巧儿,而且还把巧儿弄丢了,现如今巧儿是死是活他都得不到一点讯息,内心的伤感和苦涩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得了的。胡丽娜见他闷闷不乐郁郁寡欢,就想讨好他,然而她的极尽温柔却让李石磙感到恶心。李石磙不理会她的再三叮咛,骑上自行车回吉镇上班去了,而胡丽娜还不知道,她搁在家里精心打扮满心喜悦和不安的期待着相约的时刻的来临。
一场大雨事先不曾预约的突袭了这片黄土地,但见风雨飘摇雨雾漫漫,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朦胧而又模糊了。李石磙骑着自行车艰难的行走在狂风暴雨之中,马路上的积水如千万条激流似的奔涌向护路沟里,蓦然一个倒在两棵杨树之间的护路沟边儿上的人影映入李石磙的眼帘。其时他已经走过去了,但他觉得既然遇见了危难就不应该袖手不管,更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哩。
李石磙一把车头又拐回来了,他走到那人跟前,见他牙关紧咬嘴唇发白,想他大概得了紧病也可能给这讨人厌的该死的大雨淋出了毛病,总之他是倒在这儿了不省人事但还有气息。李石磙将他抱起来,想放他到洋车子后座上,只是他的身子好像没了骨头,况且他要扶着他推着自行车走耽误时间,此刻对于他来说时间就是生命。于是李石磙就把他背在背上,一只手抓着他那垂在胸前的两只还有余温的手,一只手抓着车把掌握着前进的方向尽可能的弯下腰蹬着自行车把他及时送进了卫生院,而大雨依旧哗哗的下着。
这场大雨使黑暗过早的来到了。胡丽娜觉得老天爷也在可怜她有意帮她。她把自己打扮得异常鲜艳夺目,她对着镜子看了又看欣赏了又欣赏,她想象不出来李石磙见到她时会是一种什么样的表情,反正应该是很喜欢很激动一刻也不能停的就要了她吧。她好期待啊那样美不可言的幸福时刻。有许久没有了这样的心情了哩?她在心里算了算,可真是好久了啊,自打丁岚舍她而去开始她就没了这种美好的期待。她想起了丁岚,继而想起了丁岚遗留给她的雪花膏和香水,丁岚说只要是个男人就喜欢闻女人身上的香味儿,说白了男人要的不是女人的身子而是女人身上的不容抗拒的芳香,女人一旦离开了香味儿就不再称其为女人了,至少是一个人老珠黄一脸苦楚皮没有男人待见的老女人。
胡丽娜拿起了那半袋子雪花膏,她把它们统统涂抹在了脸上、脖颈上、胸脯上、手心手背以及手臂上,但她还觉得不够香,可是雪花膏已经用完了,不过没有关系,不还有半瓶子香水的么,她将香水喷洒到了周身每一个角落,又在被褥床单上来回喷洒了数遍,又对着昏暗的空间喷了数次,她要让李石磙一进来便迷醉在这芬芳的迷雾里最好再也不要苏醒过来了。然而时间的脚步滴答滴答走得好慢,胡丽娜有些等不及了,她让风将她身上的芳香吹散到虚无空洞的黑暗中去了,黑暗的那面站着一个人,他禁不住惊诧道:“咦!胡婶子你今儿个咋真香啊!”胡丽娜愤然退了回来,咣当关了房门但没有上闩。
远处的天空亮起了闪电传来了雷鸣,闪电和雷鸣一点的一点的逼近过来,就在胡丽娜的房顶上闪开了炸开了。胡丽娜瞪着惊恐的眼睛注视着窗外,她在想她等待的人儿走到哪儿了,她需要他的臂膀需要他的胸膛需要他的庇护和柔软的心肠。院子里传来激情的脚步声,房门吱呀一声开了又吱呀一声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