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丽娜心有不甘道:“照你这么说,酒窝儿就该死不瞑目了?坑害她的人就该逍遥法外了?”硬拉着她去找李刚,不想在大堤上迎面遇见东方亮的老婆扛着付兰雅亲手栽下的桂花树往沙河里去,花儿便十分心疼的拦下她问她为啥把桂花树出掉了。东方亮的老婆煞有介事道:“既然你这么问了,那我也不瞒你了,你也知道俺兄弟家里发生的事儿,付兰雅死了,俺兄弟带着巧儿也走了,到如今是死是活都不得信儿,我和他大成天价心里是个事儿,总是不定由,总想弄明白他家里为啥会接二连三的发生祸事,会不会妨碍到俺家里,前几天请来一个阴阳先生,去看了俺家坟院,说是没事儿,到俺家里看了,也没事儿,忽然他就疑惑起来了,问俺家前面那一家院子里是不是有一棵桂花树。
“要不他咋是先生哩,哪儿有妨碍,不看就知道,掐算出来了哩。我说那是俺兄弟的家,家里却有一棵桂花树。他说怪不得了,‘桂’就是‘鬼’,恁兄弟家和恁原本是一家,他家里住着一个鬼,也就等于恁家里住着一个鬼,咋能不鬼事连连哩。当时我就叫他大把它送走,先生说不管,他说这鬼和神是相通的,请神容易送神难,鬼也是这个道理,请着容易送着难。我一听就懵了,问他咋办。他说也好办,叫我连续三天烧香磕头,到第四天正晌午时再烧一炷香,在香燃烧期间由我小心把它送走,只能由我送,因为鬼喜欢女人,讨厌男人,要是有男人碰它,它就生气不走了。”
花儿听她说完,叹道:“你可真是糊涂,信他鬼话,这桂花树多好啊,一到七八月里,满院子香气,扑鼻的香,香就是福嘛,人家都说一个人有福是吃香的喝辣的,可见这香就是福。再说了,它叫‘桂花树’,是‘金贵’的‘贵’,‘朱贵’的‘贵’,‘富贵’的‘贵’,跟‘鬼’有啥关系嘛。照他那么说,过去那‘贵人’岂不成了‘鬼人’了,‘荣华富贵’岂不成了‘荣华富鬼’了,‘无上权贵’岂不成了‘无上权鬼’了,他一时找不到说辞,不定从那个墙缝旮旯里瞅见桂花树了,就说都怨这桂花树,胡诌起来,也就是为了骗骗你,叫你心安罢了。”
东方亮的老婆说:“你说这话,小心遭报应,离地三尺有神灵,神和鬼是相通的,你这话叫神听去了,神告诉给鬼,鬼便会来找你算账了,没得再连累了我,不跟你搁着儿说了。”说完,叽哩咕噜的祷告一回,扛起桂花树下了大堤走向河坡。花儿心想:“这桂花树丢了实在可惜,不如等她把它丢到河里后捡回家,种在院子里,也是对付兰雅的一个念想,反正也要到河底下去。”这样想着,就拉了胡丽娜远远的跟在她后面,见她在河边停住了脚步,也在河坡半腰上站住了,左右看了一番,但见几个孩子在河里沙滩上玩耍,阳光下的河面上银光闪烁。
东方亮的老婆并不急于扔掉桂花树在河水中,她先对着波澜不惊的河面跪下磕头,又冲着桂花树拜了又拜,方才轻手轻脚的把桂花树丢在水面上,随后跪倒磕了三个头,方才起身回家去了。跟花儿擦肩而过的时候,她瞟了花儿一眼,好心警告道:“我劝你还是不要碰它,小心它给你家带去灾祸。先生说了,请鬼容易送鬼难。”花儿不以为然道:“它就是一棵桂花树,别的啥都不是,跟灾祸更没关系。”胡丽娜忽然想起那株梅花树,问东方亮的老婆还要不要它了,要是不要的话,她去把梅花树刨回家去。
东方亮的老婆没有接她的话茬儿,扭着屁股走了。胡丽娜气得朝她的背后啐了一口吐沫,然后随花儿去河边儿将桂花树从水中拿出来。因见水珠啪嗒啪嗒的往下滴落,恍惚觉得那不是水珠,而是桂花树的眼泪。稍停片刻,待水珠滴落的不那么紧凑了,放桂花树在肩头扛着它回到花儿家中,把它栽种在了西屋南头那片既没有大树遮挡阳光又不会遭受到怪风袭击的空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