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疯丫头所预料的那样,田家俊听闻她违背的协定跟大白羊好了,气势汹汹的前来兴师问罪。这正是她所想要的,她当着全体大队干部的面哭得死去活来,声言如果再在这儿待下去,她只有步冬梅的后尘这一条路可走了。
所有的人都不希望酒窝儿的悲剧重演,因而她很顺利的实现了梦想成为了一名大学生。不过眼镜没有她幸运,他也不想为了这个苦涩的幸运再留在叶寨村了,他回城当了一名普通工人。至此一起来到叶寨村的七个青年还剩下春兰和丁岚两位姑娘,春兰继疯丫头之后成为了村小学里的老师,丁岚依旧住在胡丽娜家里重复着单调的日子。时间的脚步从容而绵长,秋风起处有黄叶飘零。
花儿坐在枣树下为巧儿赶制秋冬衣裳,即便付兰雅没把巧儿托付给她,她也有一份责任和义务让孩子吃饱穿暖,何况付兰雅那么做了呢。只是如今的巧儿几乎完全失去了人身自由,东方进在家时不允许她踏出院门半步,不在家时便把反锁在院子里,她成了东方进的囚徒。巧儿慢慢习惯了这种孤独的生活,她一个人呆在空落落的院子里,要么蹲在地下一片又一片的捡拾落叶,要么凝神注目黑瘦的蚂蚁为了争夺一只没了翅膀的苍蝇大战,要么为梅花树和桂花树浇水松土,要么尝试着拉二胡下象棋,要么一手托腮望着天空听着外面小孩子的欢闹出神发呆,要么坐卧在浓郁的桂花香中让眼泪在脸颊上留下干燥的痕迹睡去,她总能为自己找到排遣孤寂打发无聊时间的方式。
三妮儿眼泪巴巴的走过来,很忧伤苦恼的样子。她比先前憔悴了很多,看上去像一个中年妇女。她蹲在花儿面前,摇晃着花儿膝盖只是不言语。花儿叹息一声,埋怨的话语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她觉得这个时候的三妮儿需要的不是于事无补的埋怨而是安慰,然而她所能想得到的安慰的话不止说了千遍万遍了,她自个都觉得絮叨厌烦不想再说了,故而只是接着那一声叹息摇摇头。三妮儿把她的膝盖摇晃了数遍,终于开口说:“樱桃要出门子了。”花儿应付道:“是啊,说着说着就到跟前了,可是没几天了哩。”三妮儿所想要的显然不是这句话,她说:“不是这个意思。”花儿抬眼看着她说:“那是哪个意思啊,不是你说的樱桃要出门子了么?”三妮儿说:“哎呀嫂子你可真是的,一点都不知道我的心!”
花儿愣愣的无话可接了。三妮儿又说:“樱桃跟我玩得最好了!”花儿明白了似的点点头说:“是啊,她出门子了,就没人跟你聊天解闷了,可是还有我啊,你有啥话不跟我说算是个啥意思啊!”三妮儿说:“哎呀嫂子我烦着哩!”花儿说:“我知道。”三妮儿说:“你知道个啥呀!我这儿——”拿手指着大腿根内侧靠近最隐私的地方,“——不知道咋回事儿平白无故的长出一颗肉瘤子,烦死人了!”花儿惊道:“是吗?那晚上黑了你过来我瞧瞧。”
到了天黑,三妮儿将哥哥撵到书房里去睡,又等狗蛋睡着了,给花儿看那颗闹心的肉瘤子。花儿起初束手无策,后来想到一个办法,用一根头发丝缠住那肉瘤的根部硬生生的把它勒掉了,又点燃了一根锯末香,在那残留的一点茬儿上熏烤了数回,直到它干瘪结痂方才罢手。又过了四五日,那干痂自动脱落,姑嫂两人都放了心。三妮儿重又搬回到前院,但李石磙却没有回到花儿的身边的意思,他在那间书房里似乎住上了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