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设计房子的时候花儿就已经把李老太和三妮儿的住室设计在内了,她的打算是让娘住在堂屋最东面那一间,跟她和李石磙的卧室只有一墙之隔,这样方便她和李石磙随时聆听娘那儿发出的任何动静,此外那西厢房就是给三妮儿准备的,眼下她跟丁建飞虽还没有办手续领结婚证,但谁都知道他是她的夫婿了,给她三间房,也有方便她跟丁建飞来往的考虑,花儿甚至想就把那三间房子当成她的新房了,只不过还没把这个想法说给李石磙听。
眼下之所以还没请李老太和三妮儿搬过来同住,花儿的意思是房子刚盖好,地面和墙体都十分的潮湿,怕李老太住进去后受不了那个潮气,唯恐将她潮出毛病来,李石磙也夸她担忧的有道理,两口子商量好了,等到经过一冬天的干燥,一开春就把娘和妹妹接过来居住。花儿让李石磙把这些话都说给李老太听,但李石磙忘记了,眼见下了大雪,没有什么可忙的了,他来前院看望娘,走到门口听见娘的那些牢骚话,便将花儿的想法说了一遍。
李老太不接他的话茬,只说房顶子咯吱吱响,房檩好像要断了似的。李石磙忙抬眼看房顶子,只见木愣子倒垂,蛛网横结,根根房檩都直直的连个小弯儿都没有,那些铺在房坡上的豆秸也不见有凸肚子的现象,更听不到什么“咯吱吱”的响声,明白娘这是找话儿往后院瓦房里搬,便说:“正好,也不修了,直接扒了,都住后面去,中间垒一道花墙,留个月亮门,前面光管种菜,这儿有半亩地大,种的菜一准吃不完。”
李老太说:“这又是花儿出的主意吧?”李石磙说:“不是,我只是这么随口一说。”李老太不信道:“才怪哩!我跟你说,别说我现在活着,就是将来我死了,这房子也不能扒!这房子是我和你大一锨一叉搭起来的,得留着!”李石磙说:“中,留着,可是谁住呀。”李老太太说:“没人住也得留着。”三妮儿说:“给您留着,没事儿的时候,您和俺大管回来看看。您见了俺大,还认不认识?”
李石磙听了这话,觉得很刺耳,父亲死得早了,娘还活着,这会儿却说起见了面还认不认识的话来了,一时间难以接受得了,数落三妮儿道:“就不会说句话!”三妮儿吐了一下舌头,偷眼看娘。李老太说:“那有啥啊!咳,回回在梦里见到他,还都是那个时候的光景,从来没变过,只是应该也会有变化吧,我都变得这般模样了,苦楚皮一大把,只是不知道他变成啥样儿了,若是这会子见了面,八成儿不认识了。”
李石磙说:“天一晴就都搬到后面住去!”说完就走了。然而到了天放晴太阳出来了,李老太又不往瓦房里搬了,说这儿住了一辈子习惯了住不惯那瓦房。三妮儿也不往后院里搬。李石磙和花儿只得让两个人继续住在草房子里。过了不几天,李老太又跟乔大爷牢骚说花儿放着瓦房空闲着也不叫她住,乔大爷就说她想一出儿是一出儿,厉害了她几句,李老太便很不高兴起来,不搭理他了,只是转眼又去找乔大爷说话,跟个小孩子似的了,没有一点气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