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槐香想让义子李安去牲口屋饲养牲口,便来求李石磙。俗话说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李安生性木纳三脚踹不出来一个响屁,大凡出工干活总给人指使着去干最脏最累的活计,又一根筋不会偷懒耍滑,兼之身子瘦弱单薄,回到家里时累得手都懒得抬一下了,夏槐香见了十分心疼。
当时李石磙不在家,花儿和胡丽娜坐在枣树下一边闲聊一边做针线,付兰雅刚从这儿离开。花儿刚说罢付兰雅坐了一屁会儿就走了,这会儿正说从天明到天黑忙得没一点闲空,大人小孩都得她一个人伺候,洗洗缝缝补补做做吃吃刷刷,夜里又睡不安生,往这儿一坐就光想瞌睡,这不刚才一迷瞪就把手指头扎了。给胡丽娜看手指头肚上的针扎的伤痕时见一个容貌娇美走起路来袅袅娜娜的妇女走进来,忙满脸堆笑起身相迎说:“嫂子你咋来了哩!快来坐!”胡丽娜欠欠屁股没站起来。
夏槐香在刚才付兰雅坐过的凳子上坐了,说了两句闲话,正要切入正题,胡丽娜忽然说:“对了花儿,咱这位嫂子可是从金银堆里爬出来的,赶紧把那个铃铛拿出来给咱嫂子看看,究竟是铜的还是金的。”夏槐香很难为情的笑了笑说:“早过去几百年了,我现在怕是见了金子都不认识了。”胡丽娜说:“嫂子你就别谦虚了,你吃过的面扑都比俺吃的馍多!花儿你还发啥癔症哩,赶紧拿来叫咱嫂子鉴定鉴定!”
花儿给她催逼的无奈,只好起身去屋里从板箱角儿摸出那个铃铛拿来给夏槐香看。夏槐香接铃铛在手里,一边仔细端详揣摩一边说:“真是不赖!咋没有小锤啊?”胡丽娜说:“叫花麻嘎子叼走了!”夏槐香奇道:“花麻嘎子叼它干啥?”胡丽娜说:“你没听说?”夏槐香说:“听说啥?”胡丽娜说:“咦!我说给你听,就这个东西,铜不铜金不金的,可是大有来头,不是人间有的,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偏偏又砸中了花麻嘎子的头,花麻嘎子觉得死得冤枉,一口恼,就把那小锤带走了。”夏槐香听了,诧异道:“有这等怪事?我见过天上掉石头,也听说过天上落黑雨,可从来没听闻过天上坠下这般好的铃铛!”
胡丽娜说:“你也不信吧!我也不信,是人都不信,就花儿一个人信!”花儿说:“也不由得我不信,那只死花麻嘎子也真有的,乔大爷也亲眼见它落下来把花麻嘎子砸死了,把花麻嘎子的头劈开,才把小锤拿下来。”话音未落,胡丽娜早耻笑道:“这种弥天大谎你也信,你未免也太实诚了!乔大爷咱先不说,你婆子是啥人你还不清楚!必定是她舍不得拿出来给狗蛋,想留着给三妮儿当陪嫁,又怕你生气不养活她,这才跟乔大爷合起伙来,不定在哪儿弄来一只死花麻嘎子,人会死,花麻嘎子也会死,编了那么大一个瞎话——嫂子你说是铜的还是金的?”
夏槐香很有自信的说:“不是铜的,不过比一般的金子要硬些,估计应该是金子一类的东西。”胡丽娜说:“我说啥来着,金的吧!这回你总该信了,你婆子待狗蛋不像表面上那么好,待你就更孬了!你没见过,她防着你哩,怕你给她偷跑了!以前没有狗蛋,在她跟前有短处,听她喝骂两句也是该的,现如今有了狗蛋,母凭子贵,再不能那样逆来顺受的了,该说的话,一定要说,要她知道,你也是有脾气的,不是泥捏的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