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着他们两人僵滞的画面,君扬连忙出声打了圆场,“方才,我听子虞提起,说那丫头失忆了。既然是这样,三哥倒也不必烦恼,该干嘛就干嘛,反正她对过去忘得一干二净,也省得你总是为了她心烦。”
据说,之前那个张牙舞爪的野蛮女人,变得很是柔顺温和。
他多少有点不相信,简直连做梦都没想过她会改变成那样的女人。
“阿九。”喑哑低沉的唤了君扬一声,翻起眼睑凝了他一眼,深邃的眸底瞧不出任何的情绪,扭过头看向子虞,“鬼见愁的事,如何了?”
转眼将至黄昏,到现在都没有鬼见愁的消息。她到底是想要做些什么,葫芦里埋的药越发教人猜不透。
昨夜的那番话像一根极细的鱼刺卡在他心里,看似不要紧,稍稍一动,尖锐的刺直往心房插,疼得他辗转反侧。
“没有半点线索,微臣问过周简,他说鬼见愁是难以捉摸的人,往往喜欢反其道而行之。微臣认为,她既不找殿下,殿下亦无谓去找她。兴许这茬子的事,她早忘了。”
说罢,他打了个酒嗝。
君玄冷笑一声,可能吗?瞧着她撩下那番的狠话,不是个轻易就放弃的人,事关君清的去向,她哪里会善罢甘休。
指腹轻轻摩挲着茶盏的纹理,守卫森严的太子府她都能来去自如,逃过暗卫的重重防备。那么,进出皇宫呢,是否亦是一样的游刃有余。
皇宫?想到这里,猛然从石凳上站起身来。倘,她已找到了君清的所在地,自然不再需要回太子府同他做这笔交易。
“她贪吃,京城各处的饭馆可有打探清楚?”瞬间,他的脸色变得甚是凝重。
望着君玄极其认真的神情,子虞的酒醉也醒了一半,含糊地点了点头。存心要找她出来,自然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她会去的地方。
他敢说,只差没把京城翻过来找。
君扬见情况异样,皱起了眉,“三哥想到了什么?”
“本宫想起有些事务尚未处理好,在本宫回来前,好好看着她。”边说着边转身疾步走进小径里,他得进宫去瞧瞧,像她那样的人,指不定要把明月清风闹的鸡犬不宁。
这不会是君清所希望的,他绝不能因为自己冒然拉他下水。
火速赶至明月清风,远远就看到小四依旧忙碌修建着篱笆,这几日的成效并不显著,只搭建起小小的一层,而君清则在旁沐浴着阳光,独自摆棋布局。
他似发觉到君玄的目光,他抬起头,冲着他微微一笑,随后继续低头斟酌棋局。
气氛静谧极了,丝毫不像有人闯入那般太平。
大抵是他太敏感,不管她有没有闯进皇宫,只要君清接受,他这个外人担忧再多都是徒劳的。
翩然转身离开明月清风。
马车穿梭在繁华热闹的长街上,欢声笑语穿进马车里,君玄好奇得掀起车帘打量了眼街道的景象。
他甚少上街,每次进宫出宫亦是来去匆匆,从来不知晚上的长街比起白日还要热闹几分。
待他回过神来,车夫已挑起车帘恭候他下车。
管家举步迎上前去,躬身从衣袖中掏出略有褶皱的书信,“殿下,瑾瑄公主差人送来书信。”
君玄颔首,伸手接了过来。这是今年收到的第十封书信,算算时日,她也该回来了。
指尖捏住单薄泛黄的信纸,大致简略的瞄了一眼。幽幽目光落定在最后的几个字眼上,那支紫玉簪如今落在苏曼音手里,他心里总觉得有些别扭。
“九殿下,回宫没有?”侧首问向管家。
“九殿下和陈大人两人喝得酩酊大醉,想着就这样送回去,会染上风寒,老奴便将他们安置在厢房里,等候殿下定夺。”
“明早把这封书信交给君扬,瑾瑄嘱咐的事情,交由他来办。”
君玄把书信重新塞回到管家手里,找点事给他,也好过每日见他喝酒烂醉。这样下去,他迟早会成为扶不上墙的烂泥。
管家应答一声便不再随君玄前往翠微居,待到君玄远去,他方想起来,翠微居内的情况尚未禀报,想着再追上去也无异,唯有作罢。
月影斜照,星光稀稀疏疏得点缀着天际。
清冷的月辉里,宁心披着外袍坐在台阶上,冷风飒飒,她一昧得环紧双膝,不让冷风有机可趁。
沉稳的脚步声愈发接近,一道身影摇曳映入她的眼帘。
她木讷得翻了翻眼睑,似恍若未见,又重新低垂螓首,细数着这道冗长的阶梯梯数。
双眸一瞬不瞬地注视着她,君玄掀袍扯步迈上台阶。她就那样坐着,仍由漫无边际的孤寂将她吞没。
“在想什么?”脚步止于她的跟前,阴影倾洒而下,宁心抬起头凝着他,瞳仁轻转,旋即又低了头。
她弱弱地说道:“我想离开这里。”
文昊说,他们不该再继续留在这里。是啊,她真的是要忘了,从醒来的那刻起,她一直就忘了考虑这个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