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日之后,周简带着一身的伤回了太子府,经过太医的诊断,多数是被打伤的,还有些许烫伤及割伤。
君玄看着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周简,黯然叹气,那杀生门是龙潭还是虎穴,竟能将一等的高手折腾至此。
“属下怕殿下担忧,便提早半日上路。那鬼见愁明日大概就能抵达京城,还请殿下放宽心。”
床榻里,周简虚弱地说着。两颊深陷,只余一层皮包裹着里面的白骨,空洞的双眸不复往日灵动。
“你且好好休养,本宫要你毫发无损。鬼见愁一事,本宫自有主张,你不必再牵挂。”君玄难受得别过脸,早知如此,当日就不该让周简去遭这份罪。
回到翠微居,适逢医女端着血碗跨出寝殿的大门。
医女见到君玄刻意用衣袖挡住血碗,面色尴尬得疾步离开,也不顾血溢出瓷碗尽数落到裙摆上。
眼细的君玄自然是察觉到滴落在大理石上的血滴,已不似第一日的黑血,殷红的,像是寻常人流出来的血。
每日取血,对宁心的身体伤害是极大的。
故而,在后期他吩咐太医隔两日取一次血,可,她的面色虽有潮红,但怎么也掩不住底下的苍白。
这毒的毒性甚是狡猾,取血是否已经无法达到预期的目的?
扶着额的文昊由宫娥搀扶着从寝殿走出,数天数夜不曾好好休息过,现在,他的身体已到了极点。
他怎么也撑不下去了,他没有看到君玄,而是在走出一大段距离后,方反应过来,回首虚弱地问了句,“姐姐……姐姐她会醒过来吗?”
他近乎是要绝望,不论他同她说多少事,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偶尔也会梦呓几句,却始终没有转醒过来。
刚才太医检查后,说了一大堆无关紧要的话语。隐隐约约的,他觉得,她很难再醒过来。
君玄抿唇一笑,颔首道:“你不信本宫,也该信她,不是吗?”温煦的风带起他的袍裾,长发飞扬,尽显他的风采。
他的身上镀了层绚丽的光芒,刺得文昊一时岔了神。配上那样的笑,他的心不禁扑通扑通跳动着。
姐姐的身旁能有他的守护,他委实不知是幸,抑或是难。
眉心一蹙,转而想到自己的百无一用,微妙的脸色陡然又添上灰败之色,唇角蠕动着,终是没有再说什么就转身离开。
只是,谁都没有发觉到,他的眼角闪动着晶莹。
她一如往常深深得沉浸在梦乡里,哪怕耳畔有再多的声响,都无法将她的思绪从九霄拉回来。
君玄执着她的手静坐在床畔,不知不觉,倚着床栏就睡了过去。
大抵是守夜的宫娥忘了关合窗户,冷风骤起,不断得从门隙中涌进来。他打了个哆嗦,双手俱凉教他逐渐转至清明。
浑浊的凤眸半睁半合,他愣怔得望着榻上的宁心,惆怅万千,俯身替她覆好被褥,“你可知,这是你第一次入我的梦里。宁心,你会醒过来的,对不对?”
双手握住她清凉的手,挪至唇边轻轻一吻。
适逢,殿外传来不大的叩门声。重新将她的手放回至被褥里,拂去笼在衣裳上的清寒,转身就走出寝殿。
“殿下,刚刚巡逻的侍卫在膳房抓获一名女贼,还请殿下处置发落。”
子虞眯着眼,恭顺得俯身行礼询问。滚边衣袖起了褶皱,几道略黑的掌印横七竖八的印在上面,他用余光瞅了眼,心底横生疑虑。
“没犯什么大错,那就放了她吧。”
倘不是生活所迫,谁都不愿意走到这一步。她会偷吃,八成是饿得慌,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
没什么滔天的大罪,他十足不愿为自己的双手多沾上无辜的鲜血。
子虞愣了愣,小声说道:“微臣心知殿下仁厚,本想放她一马也就算了。但是,她口口声称要见殿下一面,还威胁微臣,如不照做,殿下会后悔的。”
一个女贼堂而皇之的说出这些话,委实令君玄吃惊,却不敢小觑。当下就吩咐子虞领路,去见一见那个女贼究竟有什么能力,教他此行方不后悔。
夜色阑珊,华灯初上。
长廊的尽头抖动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
“微臣去见过周简,那身伤是他自己搞出来的。”柔声若水,子虞顿了顿,扭头看了眼君玄狐疑的脸色,叹了口气,“江湖鬼见愁要他生火做饭,说是有能力做出一桌菜,便允诺出山救人……”
说到后面,他自然而然戛住话音。
常年与周简为伍,子虞是再清楚不过的,让一个大老粗烧饭做菜,那还不如叫他上山打虎来的容易。
难怪浑身的伤口是这般的怪异,要烧火,要做菜,不惹上一堆的烧伤烫伤才怪。
江湖鬼见愁,真是名符其实。连鬼见了都会发愁的人,他们平凡人见了更愁。
“鬼见愁,鬼见愁。这样的女子,天下间谁敢要呢?”
想起君清的温润,要是身旁有这样的一个女子陪伴,又该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