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径上,他遣退所有人,只余他们两人慢慢散步着。
君玄放缓身下脚步,侧首看向君扬,轻轻得唤了句,“阿九。”
君扬停下来,抬手迎上君玄幽深的瞳仁,指尖捻落肩膀上的那朵木槿花,细细把玩在手中,“三哥有话?”
“我打算过完元年就上折于父皇让你们这些及冠的皇子封王,这样你有了自己的封地,就不会再吊儿郎当了。”
他一直最放心不下的人还是他,就像宁心连死都放不下她的弟弟一样。
封王划地不失为一个好办法,他可以为他寻一块丰沃富饶的封地,不会有什么太多的难题,哪怕他终日纵情玩乐也好过做一个有名无实的皇子。
上回提起的娶妃一事终因苏倩影与孟仲良而作罢,人间难得有情人,他想,他能为这些弟弟们争取到最大的让步,他们应该庆幸有情人的做美。
和煦的秋风夹杂着馨香拂过他们的鼻翼,君扬听到这句话后,指尖起舞的木槿瞬间失去了支点,倏然坠落下来,像一只娇艳的蝴蝶飞至他的靴边。
“三哥,我还想留在京中几年。封王不封王的事,我也没挂在心上。”
他皱着眉说道,从母妃走后,他就发过誓这辈子说什么都不会离开君玄的。在君玄登上太子之位后,这样的信念就更加坚定了。
他的未来不需要太过张扬华丽,他们是亲兄弟,他一心一意要做得就是要稳固君玄的太子之位。
只有君玄壮大的羽翼方能守护住他想要的,他若封王离开,那么京中出了事,他都束手无策,纵然有心也无法及时赶到。
“阿九,你不能做一辈子的皇子。你该有自己的建树,封王是最好的出路。”他抬手按在他的肩头,脸色凝重的说着。
君扬不以为然的笑了笑,“三哥若能荣登大宝,届时在封王也未尝不可。三哥,今天天气不错,就别说那些扫兴的话了,权当我童心未泯,想多贪图几日安生的日子吧。”
随手又折了多枝头上的木槿,扬笑离开。言辞道理上他说不过君玄,论逃脱的本事,他还是胸有成竹的,他必然不会在咄咄相逼了。
木芙蓉树下,红白相间的花瓣纷纷落下,君玄与君扬相对而坐,棋桌上摆放着珍珑棋局,几片贪恋尘世的花瓣轻坠在他们的发间,又几片覆在黑白珠玉中。
“咳咳咳,三哥,那日你和那丫头都怎么说的,她还是不肯进宫吗?”
君扬执起一枚黑子,专心打量着棋局,抱着黑子必输的心态,稍稍作想一番,手臂就要落下,君玄出手拦住了他。
“阿九,这局你若输了,此后你不得再插手宁心的事,当日你无意看到的那张纸就当是废纸,可好?”他翻眸瞅着他,脸色极其的认真。
依照君扬冲动的性子,就怕他会借着这个处处去为难宁心。这样的事情,他不愿再看到第二次。
经他这么一说,君扬旋即收回了手,眸光死死得盯着棋局细看,说什么都不能输了,否则他的仇就会随着他抬手落子间给抹灭没了。
还没欺负到那个臭丫头,他才不要一笔勾销,不可以,说什么都不可以。
“三哥,我觉得你与其盯着我不放,不如先除去那两个碍眼的家伙比较好。”他在心里比划着棋局,黑子被围得死死,怎么都找不到一条活路来,这根本就是死路一条。
捻在指尖的白子滑过一道弧度就顺利掉进棋盒里,君玄呷了口茶,淡淡问道:“九弟,似乎话中有话。你我兄弟间,无须绕来绕去,不妨直说了吧。”
阳光下,闪亮的汗珠从君扬的鬓发间流下,他在内心感慨一声,索性就把棋子抛在棋盘上,长长得松了口气。
“孟仲恩喜欢那丫头,众人皆知。那日,我去相府亲眼看到她和一名小白脸苟合。嗯,我瞧着他们亲密的举止如胶似漆,三哥,说实在的,我都替你捏把汗。”
他睨向君玄的脸色,见他丝毫不为所动,又有些诧异不解。难道,他一早就知道那个小白脸的存在,还是说,他做的是夺人所爱的无耻事。
当即,他就在心里否定这个想法。男未婚,女未嫁,什么无耻事,那是他亲哥,做什么事都不无耻。
君玄品完茶,抬眸就瞧见君扬打量的眼神,转头就把茶盏扣在石桌上,悠悠道:“那是她的胞弟,阿九,你要做了什么误会人的事,趁早去给人家赔个不是。她心里的委屈,你不了解。”
“她委屈?我还委屈呢,莫名其妙的挨了她的打。”君扬一听到‘委屈’这词,腾地就从石凳上站了起来,露出完好无整的臂膀递到君玄眼边,“上回在太子府,她就这么‘啪’得打了我,从小到大,除了母妃,我何时挨过女人打……”
对于君扬的诉苦,他只稍稍瞥了眼就没有逗留,风轻云淡地开了口:
“我应承过她,不会再逼她。”
君扬顿时语塞,知晓君玄真正的心意后,他委实无话可说。大不了,以后眼不见为净,那臭丫头要不小心犯到他手里边,就别怪他不守承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