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暗淡,如血的晚霞后一轮残阳慢慢沉落山头。徐徐清风夹杂着花木的幽香,一波一波的散漫在天地间。
喧闹许久的皇宫终随着日落而沉寂下来,在那九曲的长廊里响起一阵仓促紧急的跑步声,其中还有连连喘息声。
子虞捧着数十轴画卷风尘仆仆地赶往启祥殿,额上冷汗涔涔,一想到君玄之前说的那些话,他止不住的抖了抖身,想想就觉得有些后怕。
宫灯初掌,君玄俯首书桌前仔细翻阅着奏章,搁在案头的是一碗冒腾着热气的甜汤,白白的氤氲略显孤寂的消散在昏暗的殿内。
殿门轻掩,周简一推便举步走了进来,抬眸瞅见君玄仍专心在政事上,言语有所停滞,经过须臾的思索,不温不火的启口说道,“殿下,陈学士到了。”
一片静寂,君玄仿佛没有听到周简的话语,自顾奋笔疾书。
门再次被掩住,周简悄无声息得退了出去,惹得候在殿外的子虞频频探头窥见殿内的情况。
“殿下尚未处理好政务,你在此多等待片刻就好。”周简瞥了瞥他怀中的大堆画卷,无奈得叹了口气。
不知何时会被召见,子虞始终不敢有所松懈,双手麻木得都快失去了知觉,只好在心里不停的抱怨嚎叫着他那悲惨灰淡的命运。
半个时辰过后,周简实在看不下去就派了宫人整理那些画卷,到底是要递上去过目的,总不能让汗水浸透了招骂吧。
等待了一个时辰,终于等到了君玄处理完所有的事情。
子虞拖着他那双酸痛的手臂来到君玄的面前,不消君玄开口,他已然掀袍跪地请罪,满脸的歉意,“微臣已照殿下的吩咐,将殿下需要的东西全部带来了,还请殿下一一过目。”
君玄递了个眼色给不远处的周简,示意他掌灯,“不知不觉竟过了几个时辰而不察,子虞啊,许是本宫的记性有所退步了吧,你给本宫说说,当时本宫是怎么同你讲的。”
“微臣有罪,请太子殿下恕罪。”子虞惶诚惶恐得匍匐在地,脸埋得死低死低,冷汗顺着鼻尖滴落在衣袖上。
檀香袅袅升腾而起,室内安静极了。
君玄搓了搓僵硬的五指,拿起书桌上的画卷见上面有数滴汗渍,稍稍停顿了片刻,径直展开细瞧起来。
一轴一轴又一轴,很快的,大半的画卷铺满了整个书桌,还有数轴被遗弃在边旁。
“这就是害你耽误时辰,险些丢了性命的杰作?”
君玄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将手中那轴画卷掷在子虞的面前。
画卷上的女子体态纤纤,举止得体大方,可惜的是那脸庞被汗水浸透,晕开的墨水模糊了容颜。
子虞窥探了一眼,连连点头附声道:“臣下惶恐,微臣不知殿下究竟想知道些什么。微臣赶到户部时,适逢户部侍郎在整理画卷,再三央求下才取来这些。若一早知晓殿下的用意,行事多少能够方便一些。”
“也罢,你们都退下吧。这些画卷都拿去烧了,别让人留下一丝话柄。”
殿内的宫人已然退尽,长跪多时的子虞也在侍卫的搀扶中留下一道颀长的背影。
周简疑窦得瞅了眼君玄,他并太明白方才的那番对话,今年这届的秀女里有什么是值得君玄为此大费周章的。
“殿下,是否继续让陈学士打探?”这事没个因果,算不得是了解。
君玄摆了摆手,回过身来走到周简的身前,“子虞是碍着官场里的颜面放不开手段,可周简你不同,你是本宫的近身侍卫,除了本宫谁都动不了你。今晚,你替本宫去趟户部看看是苏相爷家的哪位千金入了选。”
“属下遵命。”周简一脸正色得领了命就快速退了出去。
储秀宫后殿的一间屋子里,身着青色宫服的宁心坐在矮凳上照看着药庐里燃烧着的烈火。
手执蒲扇轻轻摇曳着,滚滚热气从药盖子里冒腾出来。
五日后就是面圣选秀的日子,虽苏曼音曾允诺一旦中选便放她离宫,但她多少还是有些担忧。
事在人为,而非天定。她唯一怕的就是掺杂在这其中的变数,若到了最后她摆脱不了又该如何呢。
“我肚子很不舒服,你能不能帮我照看下,这药我家小姐等着要,耽误不得呢。”坐在宁心不远处的一婢女捂着肚子,面色痛苦得恳求着她的帮助。
宁心见她委实难受,摆了摆手道:“去吧,这会儿我帮你看着就好。”
闻言,婢女急匆匆得跑出了屋子,徒留宁心一人坐在原地发着呆。
浓稠的药汁的顺着炉嘴缓缓倒进瓷碗里,身后突然传来拖沓无力的脚步声。
宁心察觉后,赶紧放下端在手里的碗,转过身去瞧了一眼。
借着昏暗的灯火,她好不容易看清了来人,是住在东厢的秀女乔芷。
“冬儿呢?”
乔芷瞅了眼宁心,她哪里想得到大晚上的居然还有第二个人会在这里煎药。扯了扯稍有滑落的薄裳迎上前去。
宁心欠了欠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