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西暖阁,康熙批完了一天的折子,在睡前洗漱的时候忽然问:“梁九功,听说今天在春闱现场,有人和雅尔江阿争执起来了?”
梁九功欠身笑道:“是河道总督林如海林大人的公子,叫做林墨白。”
康熙张开手臂,任有宫女上前来给他脱衣裳,一边嗔骂道:“雅尔江阿这孩子,越来越出格了,是该好好骂骂。林墨白,不就是把西郊马场那匹野马王给驯服的那个林墨白?”
“是的皇上,六阿哥回宫里来的时候,还特意跑来跟万岁爷说,他学骑马用的是野马王不是小母马呢。”
康熙顿时回想起来,乐了,“那小家伙,还说他初次学骑马,起点就比别人高了不知多少,将来肯定是大清最最厉害的巴图鲁,也不想想,他那是被别人抱着骑的,完全没有可比性嘛。”
梁九功在康熙身边伺候了几十年,自然知道他对弘寿有多喜爱,当下反驳道:“皇上,说句大不敬的话,奴才倒是觉得皇上错了,六阿哥虽然是被被人带着骑的,可奴才也听说了,那野马王才认了主,六阿哥就敢上手拍打马脑袋,而那野马王竟然不反抗,可见六阿哥也是有些不凡的。都说畜生最是敏感,欺软怕硬,那野马王认同了六阿哥,可见也是服他的。”
康熙笑骂道:“你个老货,为了小六儿,竟然也敢和朕呛声了。”
“奴才知错……”
“行了,你也没说错,朕的小六儿本就应当是不平凡的。”
梁九功低着头微微的笑了,没有人比他更清楚万岁爷对先帝爷的孺慕之情。
康熙年幼的时候,顺治心里眼里只有荣亲王一个,其他儿子他都看不进眼里。小孩子哪有不亲近父母,不希望得到父母的关注和宠爱的呢?就像康熙的那么些儿子一样,他们小时候争的不也是父亲的喜爱吗?不过是年纪大了,这份对父爱的渴求才慢慢变成了对权力的追求。
如果顺治能多活几年,等康熙长大了,开始了对权力的向往,那么,对父爱的执着或许就会消失了。可顺治却是在康熙年幼之时就去了,让康熙对父爱的向往成为了永远无法得到的遗憾,在他心底深处形成了一种执念。
所以,在看到弘寿越来越像顺治,康熙对父爱的执念就全部化作了对弘寿的宠爱。每每看到弘寿和他亲近,就仿佛他多年的心愿得偿一般。
梁九功很清楚他的这个心态,只要是说弘寿阿哥好,哪怕是对皇上放肆一点,也没问题。
睡觉前,康熙对梁九功说:“让张鹏翮和赵申乔他们赶紧阅卷,朕倒是想看看,林如海这个儿子有几分能耐。”
梁九功笑着答应了一声,帮烛火吹熄了,小心的退了出去。看来林家又要发达了。
几日之后,今年春闱的考卷终于是阅完了,张鹏翮和赵申乔带着考卷进宫,对梁九功说:“梁总管,请启禀万岁爷,今春会试考卷业已阅完,臣等前来交旨。”
“两位大人请稍等。”梁九功脚步轻快的走了进去,“启禀万岁爷,张鹏翮和赵申乔两位大人在殿外求见。”
康熙将笔放下,抬头笑道:“哦?看来是考卷阅完了,让他们进来吧。”
王顼龄和刘谦走进屋内,双双跪下,“臣张鹏翮,臣赵申乔,叩见皇上,万岁万万岁。”张鹏翮说:“回皇上,今春会试二百三十四名考生的考卷业已全部阅完,臣等特来缴旨。”
张鹏翮现任吏部尚书,赵申乔现任户部尚书,被康熙点做今科主考官,现在阅卷完毕,他们就该各回各的岗位了。
康熙说:“平身,辛苦两位爱卿了,这次的生源如何?”
赵申乔道:“谢皇上。回皇上的话,今科学子总体水平比前科略强,这是臣等共同选出的十份考卷,请皇上御览。”
“呈上来。”
梁九功快步走过来,接过赵申乔手中的一捆试卷,双手呈到康熙手上。
张鹏翮和赵申乔在底下站着,康熙在案前坐着,一张张的阅览着考卷。康熙做事很认真,这十份选上来的优秀试卷,康熙很仔细的看着。看到最后一份的时候,康熙忽然抚掌赞道:“我大清就是需要有这样有想法的人!好!好啊!”
本次策问考的是八旗旗务,这是一个让康熙非常头疼,但又必须要面对的事情。前面几份大多是些老生常谈之论调,大多是些精神层面上的方法,没有什么实际的可操作性,不过就是文字功底不错罢了。
只有这最后一份,不但是字迹飘逸大气,非常的漂亮,整篇文章也是如行云流水一般一气呵成,让人读起来朗朗上口。最重要的是,里面提到的几个整治八旗旗务的办法,虽然难度也颇大,毕竟是比较行之有效的,不是完全的嘴上功夫。
“朕之状元非此人莫属啊!梁九功,来,拆开看看,是哪一位学子。”
“嗻。”梁九功双手恭敬的将那份考卷接了过来,小心的拆开名字处的封条。清朝不允许太监识字,梁九功自然也不例外。不过,在皇帝身边当差,不但是察言观色重要,能看懂折子也很重要。所以,梁九功就自己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