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势没有停歇的意思,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旧屋里外除去那滴滴答答的雨声,以及噼噼啪啪的废木柴火中爆裂的轻响,没有人说话,明明屋里有六人待着。
赵裤裤感受着百里巾几乎要吞人的眼神,默默地取来一个放在另一边角落的破瓦盆,走到屋外,将之放在雨中。
已近中午,赵裤裤烧好热水,田稳洗净几只残缺瓷碗,给己方四人盛了些开水解渴。陈传九接过破瓷碗,上前对百里巾道:“百里前辈,看您也半天不曾喝水,这给您用。在下不清楚你为何这般不信任咱们,但毕竟我们往日没仇近日无怨的,何苦这般苦累。”
见他跟自己说话,百里巾站了起来,冷声道:“往日没仇是真,近日无怨却假。你们在船上听我和战虎说话,居然这么巧地在水云度下船,你小子要说你没有想法,我百里巾还真不相信了。”
陈传九轻轻摇头,叹道:“既然前辈如此认定,在下无话可说,但您应该看清我们烧的水,并没有下毒之类。就算您不渴,待会儿熊前辈醒来,总是要让他进些开水。”
说罢,他蹲下身,把破瓷碗放在趴睡的熊战虎身旁,担心开水流出,将一些干草垫下。
当陈传九走回己方所在的时候,赵裤裤想说些什么,却被田稳拉住,其意明显,少说一句少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啃完从渡口客栈带出几个干瘪馒头,雨势渐止,又成了初时的蒙蒙弱雨。
恰逢此刻,熊战虎悠悠醒转,双手一撑,不顾百里巾的劝阻,兀自站了起来。
百里巾语重心长地说道:“老弟,你这伤可要紧,快躺下!伤口刚止了血,必须静养。”
熊战虎轻声一笑,道:“老哥,你当战虎是刚出茅庐的小家伙不成。老弟这身皮囊也是经历大风大浪的人,大头的杀猪刀虽厉害,却也没能真正发威,不然光是那一下,嘿嘿,战虎的后背就全没了,哈哈!”
刚大笑两声,熊战虎猛地咳了起来,哑声道:“老哥,有水没有?渴得很。”
百里巾有意无意地瞧了陈传九一眼,转身拿起后者留下的半碗水,递给熊战虎,小声道:“这是那小兄弟烧来的。”
熊战虎咕噜咕噜两口喝完,轻拍脑门,忆起四匪尽灭前的一幕幕,忙道:“老哥。这几人可要好好认识认识。”
说着,他拉着百里巾走向陈传九几人。这会儿,他们已经站起。
熊战虎面色苍白的很,光着上身,露出一身矫健的肌肉,朝陈传九几人拱手道:“金海城熊战虎,谢过几位少侠相救。”回身又对百里巾问道:“老哥,若无几位少侠相助,你可有把握赢过那关海四匪?”
百里巾嘴唇微蠕,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平心而论,确实如熊战虎所言,他以一敌二,拼力一战,不过令马脸老二断了右腕不能使刀,而这老二脾气急躁武功又是四人之末,少此一人对大局影响不大,更何况那大头的杀猪刀才是关海四匪最最叫人头痛的。
陈传九抱拳道:“熊前辈客气,在下几人不过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之前在船上,听得百里前辈话语,就怕被两位发现我们先来到这间旧屋,以为我们是抢钱的歹人,故为免去双方的麻烦,在下才和兄弟们躲到那间小屋。”
熊战虎一听,面露尴尬之色,道:“小兄弟,对不住。哎,三年来,我这老哥极不喜与人打交道,见了人都是担心着忧心那的,对不住。”
百里巾不悦道:“熊战虎,他草祖宗蛋蛋的!你这叫什么话,你是小福之家,自不愁吃穿,老子可不同,孤家寡人一枚,又无家产,不天天算计生活,哪来的钱养活自己。老子错哪里了!”
熊战虎挠挠头,摆手道:“老哥莫生气!莫生气!老弟不是那个意思,呃……毕竟两位少侠出手助我们击杀关海四匪,算的是我们的恩人,老哥若这般疑心自己的恩人,岂不是叫人看不起金海城人的豪迈么?”
此话一听,百里巾倒是面色一缓。
赵裤裤站出,拱手道:“两位前辈,有句话叫四海之内皆兄弟。解围之事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是解围,不是救命!这两者可有大区别。
百里巾年过不惑,人情世故经历不少,自然明白眼前这瘦小子的话,不过是想给自己一个台阶好下。
不再冷面对人,百里巾喟叹一声:“想当年,老……我一身傲然气,想干一番大事业,却无端遭祸,弄得四处不是人。三年啦,时间真快,脾气也改了太多,如无今日一事,恐怕只能是孤老一生了。”
大伙儿这便说开了。陈传九等几人不是那种大碗喝酒的豪放人士,却也是真诚待人的侠义之辈,见百里巾冷脸收起,当即与这对前龙虎武馆的教头聊起天了。
熊战虎满不在乎,把当年的事简单诉说了。
原来,龙虎武馆末一任馆主死赌如命,又不断叫百里巾四处借钱,到后来,龙虎武馆开不下去了,只好变卖了地产,那馆主趁夜逃走,只留下百里巾一人偿还那债务,熊战虎想助他一下,被他以断绝兄弟关系强硬拒绝,如此,他对钱看得特别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