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浓稠如墨,不见星光。
此刻已是四月最后一天的最后一刻钟,天洪城已然寂静无声。
忽地,一道黑影飞窜而上,轻而易举地落于某处房屋的顶上,再见,那影子彷如一直低空掠行的雨燕,眨眼丈许,稍过一会儿便接连飞过好几幢房屋。
……
小小客栈,还有一间客房亮着灯,莫要以为这里住着一个去王都赶考科举的穷书生,这里正是陈传九三人转移后的新住所。
陈传九轻声安慰:“秀芳妹子,裤子那人机警得很,不会有事的,你先回去安心睡吧。明天一定能见到活蹦乱跳的裤子。”
田稳也道:“秀芳姑娘,裤子跟贼似地,精明的一塌糊涂,也就在咱们面前才会显得那么吊儿郎当模样。”
吴秀芳担忧的脸孔上露出一丝吃惊,说道:“田哥哥,你怎么能说你的好兄弟是贼呢?让裤子哥听了去,多叫人寒心呀。”
田稳张着嘴不知该如何回答,心中早已大声嚷嚷,那家伙本身就是个小贼,唯好扭头向陈传九求救。
陈传九笑道:“田稳是打个比喻嘛,又不是真把裤子当贼看。秀芳妹子,看看你,都紧张担忧成这模样了,是不是喜欢上裤子?真是这样,我叫他备些礼,找个好时辰向吴奶奶提亲去。”
吴秀芳小脸骤红,娇羞道:“船哥哥取笑人家,坏死了。”
花季女子做出这般姿态,直把陈传九田稳两个处身男子弄的心里痒痒,不过也明白了一件事。
陈传九稳住心神,勉强一笑:“秀芳妹子,先回去睡吧。一旦了解局势,说不得明天一早便要出城,离开这是非之地,养足精神才好。”
吴秀芳嗯了一声,红着脸会自己的房间去了。
陈传九和田稳相视而笑,有苦有甜。
……
虎头帮老宅,在天洪城不是秘密,作为有理想的有志青年,赵裤裤自然把这座宅子的坐落之处记得清清楚楚。
老宅依然有灯光闪动,隐有踏踏的整齐脚步声响起。
赵裤裤隐在黑暗中,若无高绝的夜视能力,根本无法看到他,不愧是有志青年!
身影一闪,赵裤裤沿着围墙飞快而行,比那离弦之箭还快上一两分,双耳微动,将宅子里的动静聆听的一干二净。
“嘿嘿。”低若蚊吟的笑声中,赵裤裤双脚轻蹬,身如风中的纸片飘飞而起,无声地落入虎头帮的老宅。
少了一墙之隔,一阵闹腾声响隐隐约约的传入赵裤裤的耳中,他心中疑惑地想道,虎头帮这么晚还在训练?哇靠,这他老奶奶,太刻苦了吧?
赵裤裤这人好奇心重,正义感强,遇到这等诧异的事情,自然不会放过。
他蹑手蹑脚的摸索前行,遇到匆匆脚步声起,便闪入墨色的黑暗中,直至确认安全才会悄悄出来。
喝声越加明显,赵裤裤发现,他已身在老宅身处。
双腿曲弹,赵裤裤像一只冲天而起的鸟儿,跃上面前的房子,小心翼翼地潜行,不敢弄出一丁点的声音,尽管对面吵闹声挺大,但遇上耳聪之人暴露了行迹,今夜就白费了,他可不想听到两位兄弟的数落,以及吴秀芳的轻视。
趴在人字屋檐顶,他探出脑袋,终于把院子里的情形看了个完完整整。
“娘呀!真他***大阵势!”赵裤裤摆着口型,似惊呼道。无声说完,便是舔了舔嘴唇。
此院,有名“争天”,乃虎头帮帮主的独居院落,嗯,就是那个看上去快死翘翘的老头,甄无墨。
今夜的争天院并不安静,火把通明,将整座院落照得无一处不亮的。
光亮中,甄无墨那微微佝偻的老头站在房门口,一柄清寒大刀横在身前,仿佛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虚弱的老头,而是一名身经百战的战士。
他的身旁站着两人,左边是一个四十有余的中年男子,细看之下,与甄无墨有六七分相当,正是她的独子,甄欢。右边是个少年,顶多与赵裤裤年纪相仿,他是甄欢之子,甄无墨之孙,甄梵。这对父子同样是提刀而立。
院落周边,整齐排列二十几名刀剑汉子,其中有两人站在最前,一是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手里握的不是刀不是剑,而是一杆加长了柄的柴刀,显得格外奇特,一是白袍修长男子,背对赵裤裤,看不见真容,他的手上是一柄约有四尺的长剑。
他们不是别人,是虎头帮天甲组的头儿朱云龙,以及玄丙组的组长赵长龙,合称“虎头双龙”,乃甄无墨无比器重的两人,若无意外,他们之一必是虎头帮下一任帮主。
而他们所围的对象,不过两人,一者高壮如山如牛,一身蓝色,一者潇洒如世外高人,浑身雪白,两柄长剑系于腰间,均未出鞘。
他们就站在那里,只是站着看向甄无墨,却散发出一股不可言语的气势,与虎头帮帮众的混合士气在冲撞在战斗。
吵闹声歇,院落陷入诡异的安静,叫屋顶的赵裤裤冷汗连连,动一下的勇气也没有了。
心中哭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