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她十二岁。男孩九岁。
她在原地骂了几句,想到今天发生的倒霉事,便一肚子火。
“不去上课了,”她说着,赌气似的跑到后院,那里有一道小门,门后是一片茵绿的草地,还有池塘。
吱呀一声,她推开后院的老木门,掉漆的墙上落下些许灰屑,她拍了拍头发,慢步走在草地上。
走在池水边,她渐渐心静下来,看着清澈的池水,脑海里全是刚刚那个新来的小孩。
他一片漆黑的眼眸,沉默的脸,以及冰冷的背影。
从没有见过哪个孩子的眼睛,是如此麻木,空洞,让人感觉痛楚。
简直不像个孩子。
那么他一定深处孤独的人吧。猫腻得出这个结论的同时,忽然有些惘然。
天空传来几声闷雷,像火车驶过铁轨般沉重,她抬头,眼瞳玻璃般倒映着天空。
铅灰色的乌云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很快,最后一块澄澈的蓝,也即将被它吞没了。
要下雨了呢。
乌云吞没了所有,世界只剩下窒息的灰,树叶被风吹落在池塘里,漾起细微的波澜,然后,哗哗的春雨像落进旋涡般,落在水里,落在她眼里。
猫腻毫无知觉地站在湖边,盯着扑腾的水面,那一刻,她有种想要轻轻一跃跳下去的冲动,就像一条鱼一般在水里游动。
过只有七秒记忆的生活,不会记得自己是否难过,不会在意自己是否孤单。
但是最后雨停了,天色逐渐恢复空灵,阳光也透过云层洒向大地,她在看见阳光的那一刻,心情又仿佛明朗起来,不再感觉消极。
阳光果然是最治愈的东西,不想那么多了。
她深吸了口气耸了耸肩,感觉湿的衣服贴在身上有点冷。
“喂!”他仿佛是从天而降的,背着硕大的画板,忽然朝她喊了一声。
猫腻吓了一跳,差点掉进河里,生硬地转过头来,正想看看是何方神圣,下一秒她却愣住了,不得不承认,看见他的第一眼,她就再也无法移开视线。
他也蓦然愣住。很明显他是个混血,亚麻色头发,微蜷,眼睛是棕色的。
猫腻兀自欣赏片刻后,皱起八字眉。
“你是怎么进来的?”这孤儿院简直就是个监狱,自己逃了这么多年了都没有逃出去,怎么他会忽然冒出来。
“我从那里翻进来的。”他笑着摸了摸头发,指向那堵高达四米的围墙。
猫腻的眉毛颤动了几下,嘀咕道:“能从那里翻进来的,怎么可能是人。”
“我叫蔚迟。“他伸出手,恢复为绅士。
“猫腻。”她说着,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手心。两手接触的那一刻,她感到自己的心跳忽然加快了,像一面小鼓,快速而节律地被敲响,她连忙缩回手,不自然地躲开他的视线,害怕被他看穿。
他眯了眯眼睛,没有说话。
片刻后。
“猫腻,我能给你画张肖像吗。“蔚迟从背上卸下画板,笑眯眯地坐在沾满雨水的草地上,他温暖的笑容仿佛让太阳都失去了光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