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醒来的时候,正躺在医院的病房里,病床前围满了人:爸爸、姐姐、古校长、夏雪,还有一个没见过的妇女。依依坐在病床旁边的一个小凳子上,泪流满面的。看到我睁开了眼睛,一个个都赶忙探过头来,七嘴八舌地问。
依依张了张嘴,似乎要说什么,可没有说出来,就用手檫了一下红肿的泪眼。我看了看还在滴滴缓缓下落的吊针,心里一阵厌恶。这时,我的头还是疼痛的紧,心里憋得难受,只想一个人静下来好好躺一会儿。
“你们,先——出去一会儿,我——头疼,想-——静一会儿。”我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是那样的虚弱无力。
人们都慢慢地走出了病房。我想喊依依留下,可没有喊。依依看了看我,把右手食指放进嘴里咬了咬,也跟着走了出去。走到病房门口时,又长长地望了我一眼,才轻轻地关上了门。
我静静地躺了一会儿,头脑开始清醒了些,思维一下子爆炸了:我怎么来到病房的?我昏倒后发生了什么?依依,依依?……
我不敢再往下想了,手指痉挛地抓住床沿来回磨动,心里沉重得像灌了铅。依依!依依!你没事儿吧?依依!依依!你来啊!快来啊!我,我有话问你。你,你怎么要走呢?怎么要走呢?依依!快来啊!快来啊!快来……
我心里急切得不知怎么才好。过了一会儿,依依还是没有来。我艰难地下了床,右手扎着针,就慢慢地试着抬裹了厚厚一层纱布的左臂去抓吊针瓶子。依依,依依,你在哪儿?我,我去找你!
左臂疼得厉害,强忍着抬了几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头上已是汗水淋漓了。死不了,不挂了!我用颤抖的左手试着去拔右手上的针头,弄了一会儿,笨拙的手却怎么也揭不开固定针头的胶布。我就用牙齿去咬,刚揭开一半,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了。
“哎,哥——谁让你起来了!”
啊,哥!哥!听,多么美丽的声音!依依在叫我哥哥了!依依在叫我哥哥了!我两眼一热,幸福的泪水便夺眶而出。
“依依,依依,你,你没事儿吧?没事儿吧?”
“没有!没有!快上床去!”
“我,怎么来的?后来怎么样?后来?后来?”
“唉,看你!先上床再说嘛!”
“不,不,你快点儿告诉我,告诉我,快点儿告诉我!”
“啊呀,流血了!陈姨!陈姨!快来!快来!快来呀!流血了!流血了!”依依尖叫着向门外跑去。一会儿,又拉着一个护士气喘吁吁地跑进来。
“陈姨,你看!你看!流血了!流血了!”
被称作陈姨的护士连忙用一大团药棉檫我手上的血,檫完了,又小心翼翼地拔掉了我手上的针头,血又一下子冒出来了。那护士再用药棉檫,过了一会儿,血终于不出了,那护士长出了一口气。“噢,没事儿了!”又转向我,“你,动了针头?
“嗯——”
“你怎么恁大胆呢?进了空气可就麻烦了!你,你下来干啥?”
“对,对不起。我——我有点儿事。”
“有事儿不会喊人吗?万一出了事儿呢?还不快点儿上床去!” 看我乖乖地上了床,又满脸泪水的样子,才住了口。又转向依依,“没事儿了,咱走吧!”
“陈姨,你,你先走吧,我,我和他说说话。”
陈姨怪怪地看了依依一眼,又看看我,说:“那,我先走了。”说着,就走了出去。
“你,别坐着,快躺下吧,啊?你下来干啥?”
“找你,找,找你。”
“找我?”
“嗯。”
“有事儿?”
“和你说说话。”
“唉,你,你不会喊吗?”
“我,我怕别人听见。”
“听见了怕啥?唉,你——”在床边坐了下来。
“依依,你,你快点儿告诉我吧,啊?”
依依咬了咬手指:“那些流氓正拉我,我拼命喊叫的时候,派出所巡逻的人来了,那些人就、就跑了。”
“真、真的吗?”
“嗯。”又咬了咬手指,“后来还是派出所的人把你送来的,刚才你没醒的时候,派出所的人还来调查呢!”
哦,上帝!我一下子靠在床栏上,浑身虚脱了一般,泪水从紧闭着的眼睛中一发不可收地涌了出来。
“哥,你疼吗?”依依美丽的眼睛里含着晶莹的泪水,柔柔地望着我问。
“依依,依依!你叫我哥哥了!你叫我哥哥了?”我一下子坐直了身子,紧紧地抓住了依依的手,声音急切得厉害。
“嗯。”
“你、你真的喜欢我——喜欢叫我哥哥?”
“嗯——”
“依依,依依——”
“嗯——”
“再叫我,再叫我一声哥哥!”
“哥哥——”
“嗯——”
我努力地去擦拭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