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万道霞光穿透了浓密翠绿的枝叶,照射得整片树林霞光溢彩。几只小鸟在枝头嘻戏打闹,它们的清脆的叫声衬得整片树林无比安谧。枝叶上的露珠在霞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在鸟儿的打闹中闪闪滑落,悄然滴落在了忠烈的脸上,滴入了昏迷的忠烈的嘴中。乌骓马始终守候在主人的身旁,它呼哧呼哧的鼻吸声在露水的滋润下终于唤醒了重伤的忠烈。忠烈慢慢睁开眼睛,他这才发现自己尚活在人间。忠烈动了动脖子,他又看见了满眼的尸体,满眼的鲜血,这才记起了昨夜的鏖战。这时乌骓马趴下身子,忠烈抓起身边的银练枪,艰难地爬上马背,乌骓马小心地驮起主人,就这么一路向密林深处小跑而去。
也不知道乌骓马跑了多久,也不知道忠烈昏迷了几次,又醒了几次,就在一个山溪边,乌骓马伏下身子,把忠烈轻放在了不山溪边。溪水潺潺,轻悠地在乱石间穿流,穿流到了一个小坎处,姗然落下,叮咚生响,然后汇集成一个小潭,潭水清澈见底,竟然还生养了些小鱼,小鱼轻摇鳍尾,缓缓游动,好不自在。乌骓马从小潭中吸取清水,喷在忠烈的脸上,忠烈慢慢睁开眼睛,见得此情此景,不禁潸然落泪。他想起了父亲,正是父亲的敦厚关怀,才使得他壮实成长;正是父亲的谆谆教诲,才使得他爱国护家。而今父亲不在身旁,父亲的乌骓马又象父亲一样的对他关怀备至,这怎能让他不想念父亲,感激父亲呢?他的手上还抓着父亲送给他的银练长枪,虽然在马上他也不知道自己昏迷过多少次,可长枪却始终在他手中紧紧攥着,这是父亲传给他的银练长枪,是父亲传给他的战斗激情,是父亲传给他的报国雄心。忠烈久久地凝视着银练长枪,他的血液又开始沸腾,他的生命又开始燃烧。他努力地坐起身子,放下长枪,慢慢地爬到小潭边,掬起清澈的潭水,泼在脸上,泼在身上,无边的凉爽顿时传遍了全身。他再次掬起潭水,咚咚喝下,他开始感觉到自己的内脏又开始了运行,精神也随之而震作。他环顾四周,这是一片苍翠的老林,老林里孕育着无数大大小小的生命,它们在老林中生生不息,各自绽放着生命的光彩。
当忠烈无意中看到了草丛中的那只野兔时,他想起了儿时父亲教他的狩猎,想起了腹中的饥饿。于是,他悄悄走到乌骓马身边,取下马鞍上的弓箭,拉弓瞄准,箭在弦上,“嗖”地一声,野兔应声倒下。忠烈微微一笑,拍拍乌骓马说:“去吃点东西去吧。”乌骓马踢踏着脚步吃草去了。忠劣走到草丛中,捡起野兔,就开始拾捡枯枝,击石生火。几袋烟工夫,一只香烹烹的烤野兔就做好了。忠烈狼吞虎咽地吃起烤野兔来。兔肉一下肚,忠烈立即感觉到自己又是一条好汉了。他脱下铠甲,强忍着巨痛挽起布衣,掬起潭水小心的清洗伤口。他拿出郑将军给他的短剑剜出肌体中的箭头,鲜血慢慢染红了清澈的潭水。他把身上的布衣撕成布条,忍痛扎紧伤口。一切处理妥当后,他又感觉到了起背部的刺痛,无奈自己无法取出背部的箭头,只好反手用水洗净,又撕下一根长布条,把伤口绑好。忠烈站起身,抓起银练长枪,唤回乌骓马,翻身上马,骑马向老林外走去。
忠烈就这样在林中穿行,渴了就喝山溪水,饿了就吃水中鱼,枝头鸟,丛中兔,可穿行了几日,却依旧不见山林的尽头。虽然在林中吃喝不愁,可他身上的伤始终不能痊愈,尤其是背部的箭头不能取出,加之林中潮湿,南方天气湿热,伤口难免不感染发炎,严重的炎症开始慢慢消耗他的体能,他开始不断地感到头热发涨,无论他怎么喝清甜的溪水,仍口干舌燥。接下来他开始感到头晕,整个人开始变得迷迷糊糊起来。他渐渐地觉得手中的银枪越来越沉甸甸的,虽然骑在马上仍觉得双腿无力,虽林中霞光溢彩仍觉得眼前恍惚。虽然如此,可他仍然骑在马上继续前行。
时间在一点点悄然逝去,他的生命也在一点点磨失。他开始想,难道我在尸横遍野的沙场不死,却会死在这生命齐集的山林中?他咬紧牙关,努力睁大眼睛,他不断提醒自己,不要就此倒下,不要就此睡去。可是,他很不愿意地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沉重,无论他怎么提醒自己,甚至于痛斥自己毅力如此之不坚强,辱骂自己意志如此之薄弱,他还是开始不知不觉地趴在了马背上。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同样来自于呱呱坠地,每个人的生命也会有着同样的安然停息,可是生命不同,他们停息的方式也各不相同。罗忠烈本想在沙场上轰然倒下,以告慰自己茁壮的生命和满腔的热血,可是现在看来,他怕是要在有着众多生命灿然的山林中象一只疾病缠身的野羊一样倒下了。这么想来,他觉得自己倒不如不要从尸山中醒来,因为那样的倒下,才应该是他这样的生命的真正归宿。
正当孱弱的英雄罗忠烈在迷迷糊糊中感受着生命的渐渐消逝时,一个声音又唤起了忠烈生命的火光。
“救命啊!”那是一个无望的声音在呼喊,那是一个无望的生命在呼唤,正是那个无望的声音的呼喊把另一个无望的生命呼喊成了一只苍狼,正是那个无望的生命的呼唤唤醒了另一个无望的生命的生命之光。忠烈蓦地从马背上坐起,放眼望去,不好,一只猛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