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历七月是鬼月,这个月从初一到十五,地府鬼关大门长开不闭,众鬼可以随意出游人间,北方十四、南方十五这一天是阴气最重的一天。几乎是所有的鬼都要赶在这天子时之前到人间“放风”收钱,有些孤魂野鬼趁这个时候跑出来害人。
所以七月十五这天基本上都是阴天或雨天,就是白天天晴,到了傍晚也要变得阴森阴暗,或细雨蒙蒙,或凉风习习。夏天的酷暑从这天开始悄然无痕的被阴风吹散。
这天晚上最好是不要出门。
到了傍晚,家家都要烧一些纸钱给出了鬼府的祖人,也要顺带烧一点给孤魂野鬼、过路鬼及一些在阴间卖力的脚夫鬼。
专家们偏偏选这么一个鬼天让我出差上路。
这一天禁忌比较多。比方说半夜不能把衣服凉在外面,要是有来收钱的鬼不小心碰到了你凉的湿衣服,他就被湿衣粘上脱不了鬼身,无法赶在子夜回地府,他就会缠着你。
这天晚上不能披头散发睡觉,会被鬼误认是你跟他一样也是鬼,硬要把你叫起来跟他一起回地府;
这一天不要拍人家的肩膀。因为每个人都有三把阳火,一把在头上,另两把在双肩,鬼看到阳火不敢近身,你要是拍了他的肩,就相当于帮了鬼的忙,把他的阳火灭了。
特别是傍晚的时候不能喊人名字,要是你听到有人喊你,也不要回头答应。所谓各怀鬼胎,意思就是鬼打你主意,想借这个机会附魂到人身上不回地府。他喊你,你一回头答应,鬼魂就会附你身上了。
偏偏这个时候,有人不停的喊:江水、江水……
我睡在床上,睁开眼看了他一眼,这人好面熟,但一时想不起来是谁。也不知道他喊谁。我怕是鬼魂喊我,也不敢答应,就没有理他。
他走了过来,拉开我的盖被:“我喊你半天了,你怎么不理我?你都睡一下午了,爹叫你起来,一起去烧包袱。”
我睡眼朦胧,觉得奇怪。怎么一觉睡到天黑了。这也不是我睡下时的地方。
“你谁呀?你喊我了?我叫江天,我明明听你喊的是江水。江水是谁呀?”
这人一巴掌拍我脸上:“你是没睡醒,还是睡傻啦?自己叫什么都不知道了,还江天,你叫江水,我是你哥江山。咱大伯才叫江天。”
我猛的一惊,不好,我已经出差到了三十年代,现在魂灵附在我爷爷兄弟身上了,肯定是李工他们操作上出了问题,我和我爷爷兄弟的魂灵没有二合一。所以我现在感觉“我”还是我。阴阳片要同时植入两体才会让我爷爷兄弟一体两魂,时而是他,时而是我。
这么说来,这个打我一巴掌的人就是我的爷爷了?爷爷打孙子完全是应该的。我好象在家谱里看到过我爷爷是叫江山。但我跟一位祖人同名,这个还真不知道。我老爸也是太没文化了,怎么能给我取一个与祖人一样的名字呢?这不让我犯上了。
我揉了揉眼睛。摸摸了我的耳垂。往后一倒又睡下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我被人用力掐了人中,痛得醒过来了。
我看到四周围着我爹、我妈、还有我哥。
——这回我认住了他们,李工他们应该是成功做到一体两魂的合一。
“都围着我,你们要干嘛?睡觉有什么好看的?”
“没事啦,醒过来就好了,是睡迷了。”我爹说。
我妈一把抱了我的头哭了:“水呀,你把娘吓死了,我还以为你被鬼迷了心窍,勾走了魂。”
“快起来,一起去烧袱,过了时辰就烧不成了。”
我起身和我哥我爹还有我小妹一起到户外找了一个空地,把带来的干草先铺上,再把烧给祖人的袱摆好。(包袱——就是烧给鬼的纸钱,上面写有七月十五中元大会,敬献某某祖人字样的纸钱。最后是落款:孝子贤孙某某等。)
烧着烧着,我看到了那几个烧给外姓人的一包纸钱。
“爹,不是说只给自家祖人烧钱,怎么你年年都烧给这个姓曹的外姓人?他也是我们家祖人?”我妹问道。
“你不懂,不光我们家烧给他,其他家也都是年年烧。”
“他是我们这个镇很多穷苦人的大恩人。”我说道。
我爹盯着我看了一眼,疑惑起来:“你怎么知道?你听谁说过他了?”
“我随便说说的,不是大恩人,怎么会家家都给他烧钱?”我知道一时语误,差点把“我”暴露了。
“爹,他自己没有后人嘛?”
“不知道他后人在哪?也不知道是不是还活着?”
妹妹缠着老爹,要他讲讲这个人。爹爹好象很怕的样子,看看了周围。
“早点烧完回家吧,到家我再讲给你们听。”
我听到爹爹嘴里叨唠着、含糊不清、念念有词,什么各位祖人呀、曹公呀、路过遇过的呀,大家各拿各的,不够明年还有……
回到家,天就下起了小雨。娘和嫂子已经准备好了晚饭。一上桌小妹就开始催爹爹讲那个曹公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