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谷雨。
“驾!”
“嗒!嗒!嗒!”
碧空之下,官道上,一骑自西绝尘而来。
此时方才到隅中,然晴空万里,连一丝要下雨的迹象都看不到,地上的泥土已干得厉害,尽是尘土堆积,骏马四蹄所过,在身后扬起一层厚厚的烟尘。
马上骑士不过而立之年,身材精瘦,穿着平常的襦袴,头顶斗笠,将马鞭甩得急,胯下马嘴鼻中已粗喘得厉害。
他骑乘的本是骏马,可骑士毫不顾惜,只顾驱使着马儿向着东面狂奔。
终于,骏马奔到了函谷关外,骑士急翻身下马,不理一长溜排队等候放路牌出入的百姓们,直奔到今日轮值的百人将面前。
四周已对着他的一圈闪着寒芒的戟锋浑然不顾,骑士取出怀中黑牌,递上,嘴里喝道:“斥营戊屯勇卒颜伯,有军情回禀主公,请速放行!”
河南军中的路牌,除注明人物籍贯、体貌、所属军营外,虎牙军的背面刻有个“虎”字,黑铁卫的背面刻“铁”字,这位骑士的黑色路牌后面却尽不是,刻着的是少见的“斥”字,乃是马皮麾下的斥营卒兵。
验过路牌无误,轮值的百人将命人给骑士换了匹马,又取来面黑色小旗,交在他手里,手一挥,示意卒兵们放行。
颜伯一手拿着小旗,复胯到刚换来的马背上,纵马入关。
待出了函谷关,马速提起来后。百人将所给的小旗迎风而展。可见上面绣着个银白的“急”字。路人们远远看见,便忙都让到道旁去,让他呼啸而过。
军情紧急,骏马一路风驰电掣,劲风刮的人面上生疼,不过马背上的颜伯还是能留意到,道路两旁的田地里,不少农者都还在担水救苗。
“呸!贼老天!”
颜伯忍不住狠狠地唾弃了一口。
长安城中那位大汉少年天子。前者招儒生入试授官,今岁改年号为兴平,正月里大赦天下,流寇亦可免罪,本雄心勃勃,欲要振兴汉室,老天爷迎头便是一棍喝棒——是年关中大旱,整个司录俱受影响!
这大汉天下,应该是快到尽头了罢?贼老天要罚天子,何必将祸害牵连到我河南来?
颜伯心中。隐隐觉得这场旱灾便是大汉天子引发的,免不得对其有怪罪之意。
即便农夫们拼命自救。今年这场大旱,河南各县田地也多半要减产一半以上!
这还是役民充足,各种田沟水渠修得完备的河南郡,若再旱上个十天半月,它处恐怕就得颗粒无收。
颜伯本乃京师卫士,董卓伏诛后随大队西凉军奔入河南的,家眷如今安在巩县。
入河南的同一批人,当时都靠向官府借粮过活,借债分三年还清,这才是还债的第二个年头。
如颜伯这般卒兵家中地广收成多,在军中效力,尚要比别人多出一份薪资,所借已是还清,然同来的伴当,今年不但还不上所欠,只怕连全家吃食都要成问题。
就是颜伯家,今年地中的收成也不知要少上许多,若非有勇卒薪资打底,估计又得借债过活。
河南郡中仓禀充实,但愿那位邓太守仁爱,许百姓先前所欠之粮先缓上一缓,今岁再借些出来渡过灾年。
这般忧心着,他一路打马疾奔,不敢有片刻稍息,也直到未时初才赶到雒阳城郡守府外。
“主公可在府内?”
远远地,他便冲看守府门的黑铁卫们高声喊叫,颜伯多次传过军情,今日轮值的府门亭长认得他,忙回应道:“今早便往平阴去迎荡寇军,尚未归来!”
“荡寇军已回转?军师呢?”
“一并去了!”
听邓季不在雒阳城中,顾不得入府去歇口气,颜伯忙跳下马,一边活动着僵直的大腿,一边喊道:“速与我换马!”
待黑铁卫再换上一匹坐骑,颜伯又急打马出城,待再赶至平阴城外时,已近黄昏。
此时平阴城外的盛况让十余日未归河南的颜伯吓了一大跳。
夕阳之下,可见黄河两岸,满山片野都是牛马和人群。
河中两三百艘渡船、木筏,尚在不停的往来运输,喊叫声、马嘶声、河水声、风声,俱都混杂在一起,感觉乱纷纷的。
河对岸一座军营早已立起,那应该就是袭杀匈奴归来的荡寇军,此时在河对岸防备河内军前来袭扰抢夺。
“这些都是荡寇军出战半载所获?”看着满山牛马,颜伯兴奋地念叨过两声:“如此,当能缓一缓河南旱灾!”
半晌才记起自己的使命,颜伯忙打马上前去,寻人便问:“可知主公所在?”
待得人指点,寻到一片低矮的坡岸上时,可见典韦领着的黑铁卫圈内,邓季、田丰、平阴令杨立正与车黍、一名陌生的年轻士子围在一起,言笑盈盈。
“主公!紧急军情!”
不用黑铁卫们通传,颜伯在外已高喊出声去。
双方距离并不远,内中人等俱能听见,谈话被打断,邓季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