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烈波动的情绪,瞬间牵动了潜伏在体内的剧毒,心口开始剧烈地疼痛,胸臆之中,又有什么涌出,冷昊头一侧,一口血,正喷在自己的衣襟。
一看到冷昊再吐血出来,冷殒天的、刚刚直起的脸,霎时变得灰白。他拿出锦帕,神色紧张地开始帮冷昊擦拭,一边手忙脚乱地擦着,一边转脸怒道:“你,又想她了?是不是……你就不怕,如此三番两次的考验我的耐性,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将她的头,提来见你……”
要知道,御医用尽全力,也只保得冷昊残命苟存,可是,却在一早言明。如果说,年轻的太子不能控制自己的感情,若再念念不忘儿女私情,再念念不忘那个深埋在他内心的那个女人。那么,他就注定,要永远地生活在那种绝望的痛楚里。一旦毒发无法控制,那么,他的生命,就已经到了尽头……
那,是冷殒绝对不能允许发生的事。所以,自从御医的诊断一出,他就日夜地陪在自己的皇兄的身边,愤怒时,刺激他一下,可是,若一旦恢复常性,就会苦苦地劝慰,苦苦地,要冷昊活下去。
然而,被折去了翅膀的雄鹰,再也不能在大漠上驰骋的骏马,活就,就是屈辱,活着,就是折磨。活着,就是度日如年……
当冷殒以为冷昊会就此放弃生命时,某一日,大漠的另一个边缘,传来了关于那个女子的消息。说是太子远来边关,意图对她不利。于是,冷昊又一次,挣扎着活了过来,又一次,在反复的折磨里,无望地等待那个结局……
爱得深,必定痛得深。那样的每日三次的蚀骨之痛,是冷昊必须要忍受的事,而他更要忍受的,则是对于那个女子的,一天比一天更加深刻的思念……
冷殒白了脸,御医慌了手。他们脸色苍白地望着那个不停地吐血的男子,眼眸的深处,同时浮出一丝绝望。
皇兄,你当真,要放弃自己的生命么?还是,你当真想要放弃那个你为之付出一的女子……
天凉了,凉尽了天荒;地老了,人间的沧桑。爱哭了,这么难舍心都空了,想放不能放。天亮了,照亮了泪光泪干了,枕边地彷徨……
血,还在不停地流出,仿佛永远无休无止。冷殒一边急急地叫着御医,一边拿着沾血的帕子,忽然之间,怒道:“皇兄,你若敢再吐一次血给我看,我就把那个女人……把那个女人她的头,挂到你的门前……”
听到冷殒的召唤,御医连忙又再上前。于是,匆匆忙忙的诊治,又一次开始了。
可是,还在吐血的冷昊,还在勉强地忍受着痛楚的他,却强自支撑着身体,一把抓住望着冷殒的手臂,用汗水连珠般落下的脸,望着他,轻轻地摇头:“皇弟,你不会的……因为你知道,只要她死了,我就绝不独活……”
这是威胁,也是表明心迹。当然了,这是两人间,早已公认不讳的事实。自己的皇兄,因为那个女子而活了下来,那么,来日的某一日,他们就必定会面对另外一个结局——那就是,他还会如出一辙地因为那个女子……死去……
早已失去不起的冷殒,早已心痛如绞的冷殒的脸色,就在冷昊的这一句话里,登时地变得惨白。
那个女子,还是因为那个女子……
冷殒握着带血的巾布,“登登”向后退出两步,神色间,依稀有泪水轻漫而出。他一把甩开冷昊的手,在帐篷的木柱之前站定,忽然之间,冷冷地扯了扯唇,苍白得几乎没有人色的脸上,隐隐地露出了一个难看的微笑来。他点头,一向温和阴鸷的眸子里,仿佛有冰和火在隐隐的交错。他望着冷昊,冷冷地笑,冷冷地笑:“好,皇兄,说得好……”
有什么,模糊了双眼,遮住了冷昊的容颜,使冷殒觉得,距离本来那么近的两个人,忽然之间,却感觉到那么的遥远……
他低下头去,用染着冷昊鲜血的锦帕,轻轻地按在心口,只感觉到刚刚愈合的心,又在一次地,在冷昊的这一句话里,碎开了一地。然后,他收起那抹冷笑,用沉痛到几乎麻木的眼神,静静地望着那个执念深深的男子,残忍地说道:
“我不会让你死,也不会让她死……但是,我却可以令她生不如死,又或者说,将她推到别人——或者说,安洛夜的怀里去……”
“可是,皇兄,你若是死了,我就会让她,生不如死……”
冷殒的话,冷静得几如坚冰,可是,就那样决绝的话里,却是山高夜寒的悲凉——皇兄,如果说,那个女人若有事,有事的,便是我等三人,那么,现在,我就可以告诉你……皇兄,我以你的名义发誓:若你弃我而去,那么,那个女子,必定会生不如死……
你若死了,那么,她便注定,要毁在你的手里……
是,为了保住你的命,我会妥协,是不会致她于死地……可是,皇兄,我却可以令你永远再也得不到她……
我会让她,在别的男人的怀里,对着你,微笑……
我要你们,在生生的两端,永远地站成两岸,我要让你们,此后的一生,都只能活在对方的阴影里,生不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