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暮山之上,风雪犹如刀片,狠狠地割着被风帽包裹住的,只露出鼻端的脸。上官冰浅微微地喘了口气,闭了闭眼睛、听耳畔风雪的呼啸声瞬忽来去,感觉因为长时间的跋涉、脚上仿佛有刀子在割。
整整一天的时间了,他们走了又停,停了又走,到了现在,人在半山,仰望天际,轻雾迷漫,俯视脚下,一片洁白。脚下,除了白雪,还是白雪,眼前,除了刺目的白,还是刺目的白。
仿佛,在这个几乎与世隔绝的空间里,就只有雪和风的存在。就只有寒冷和冷寂的存在。
“怎样,要不要再休息一下……”风雪里,近在咫尺,忽然响起了商天姿的声音,带着探询,带着关怀。
雪地上,有节奏的簌簌的脚步声,正在缓慢地响起,就仿佛是沙漠上的轻风,吹动飞沙碎石,轻轻地响,缓缓地唱。
脸上有刺痛的感觉,呼啸的风雪仿佛刀子割开他的脸。然而,上官冰浅还是挺了挺脊背,迎着风,几乎是疲惫不堪地、缓缓地摇了摇头。
商天姿眸子里的神色,微微地变一下。他万万没有想到,这个沉默到几乎如冰雪一般的女子,会有着如此坚定的信念,以及如此强大的毅力。
商天姿抬起头来,远天冰雪依旧,脚下,一片洁白。这条路,仿佛永远都走不到头,仿佛永远,都看不到彼岸一般。
他望着上官冰浅几乎是缓慢移动的身影,微微地摇了摇头,夸张地说了一声:“哎呀,不行了,我要累死了……”
随着话音,簌簌踩着雪,一步一挪,那个本来已经拉开了些许距离的身影,又往这边紧走两步,追了上来。
看到上官冰浅顿了顿身子,商天姿抢到她的面前,手脚张开,往雪地上一躺,登时地,雪地之上,就多了一个人形的印痕。
脚下的雪,仿佛是厚厚的毛毯,踩在上面,“咯吱,咯吱”地响。一旦躺了上去,却仿佛毛毯一般地舒服。
上官冰浅微微地叹了口气,再望望仿佛永远没有尽头的山顶,然后身子一斜,也学着商天姿的样子,一下子躺在了地上。
呼啸着的风,将雪从身旁卷起,然后又抛了下来,仿佛要将浅浅雪窝里的两人冰冻。
“累吧……”商天姿将吹到脸上的雪碎拂开,望着上官冰浅,静静地笑:“要知道,我们第一次上来,一共五人,有两个,就长眠在这里……”
商天姿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来比划,做了个“睡”的姿势。上官冰浅侧了侧头,淡漠地扯了扯唇,却不再说话,映着明雪容光,她只看到,男子挥舞着的手指修长,苍白得几乎和白雪同色。
仿佛,那样的说,并不是刻意地对上官冰浅,而是一种单纯的自述,商天姿一边说着,低着头,嘴角忽然有了一个转瞬即逝的诡异的笑容。他喃喃:“他们就睡在这里……永远的……”
荒山上,带着残酷冷意的风,席卷而来,将商天姿的话带走。他没有再说话,颓然垂下的手指在雪地上慢慢握紧,握了一把空山白雪。
那些伙伴,那些曾经一起同行的他们,是否就如这指间雪,或许经年不化,又或者说,在下一个瞬间,就会消失在你的指尖,再也无迹可寻……
“还有多远……”休息了又休息,上官冰浅终于说出话来,第一句,就令商天姿笑了起来:“快了……”
“我知道快了——因为,你自己上山,就开始说这两个字‘快了’,可是,我现在想要知道的是,这‘快了’究竟有多少米,多少公里的距离……”
上官冰浅累得就要虚脱,可是,这个可恶的商天姿,却还在敷衍塞责。于是,她怒极,却没有力气质问,就连说出来的话,也是少气无力。
商天姿仰望天际,忽然静静地笑了起来:“真的,快了……”
商天姿的笑,带着某种说不出的凄婉的味道,就仿佛阴霾遮盖了天空,阴风四起,有雨水,顺着云层落下,将整个世界,都染成湿润……
女人,你总想着早日达到巅峰,可是,你可知道,若离开了这一片雪海,那,才是真正的危机的开始……
安洛夜立在别院之中,任零星落下的雪,覆满了他一肩,一头。而他,只是呆呆地站着,眉目之间,冷定而且沉默,从他的背影望去,那样的几乎半天的岿然不动,更象是一座远古的雕塑,坚硬如磬石,沉默如冰雪。
萱儿已经是第三次过来了。
一身青衣的她,自己那晚在陈袖楼前露了一次脸之后,这几日,就一直跟着那个任性的小姐,在安洛夜的别苑里,出入来去。
这会儿,那个任性的小姐,又去找那个年轻的元帅了。哭着,吵着嚷着,要回到边城去。她的声音很大,足以令这个角落的任何人听到,可是,那些哭闹,落在安洛夜的耳里,却仿佛是秋后落叶一般,虽然也曾经在一瞬间入过他的视线,可是,他却依旧置若罔闻。
年轻的元帅,据说因为在宴席之上醉倒,醒来后,就大病了一场。所以,前来诊脉的医者,以风寒入肺,不能移动之故,在经过安洛夜的同意之后,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