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在你的心里,从来就没有人能配得上我——当然了,除了你……冷昊忽然静静地苦笑了。
他仰望天际,仰望落雪无声,有碎雪,落到脸上,融化后变成满脸的冰凉,就好象是遗落在岁月角落里的小小尘砂一般,虽然那么的小,那么的微不足道,可是,若真落到了眼里,还是会有眼泪溢出。
轻轻地吁了口气:“在我的太子宫里,只要我一个月宠幸一个女人超过三次的,那么,她不是死,就是失踪——若是哪个女人怀上了我的骨肉——她的下场,则会更惨……我随身侍奉的宫女,从来都没有活过三个月过……多少年来,你都是用这样的办法,不让我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冷昊静静地笑,可是,冷殒的脸色,却蓦地变了变。
冷昊还在说话,仿佛,憋在他心里的话,都用一个盒子装住了,一旦打开,就再也没有办法制止……
他说:“你知道的,生在皇室的人,生性都是凉薄,天生就是无心。那时的我,并没有爱,对于你的行为,所以能容忍,所以,能一笑置之。那个时候,我还以为,是你不喜欢女人,可是,到了现在,我才明白了,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我好,都只是为了我的安全——可是,现在我知道了,你所做的这一切,都只是为了你,而我,居然纵容了你这么多年……”
冷昊静静地垂下头来,低低叹息:“我错了……”
我错了,或许这错,已是一生,或许这错,到了下一世,或者下一世的下一世,我都无法解脱。
微微地闭了闭眼睛,眼前清晰地浮现出上官冰浅一颦一笑的样子,她的冷清,她的怒,她的美好,仿佛就如开在心灵深处那朵纤尘不染的莲花一般,永远圣洁而且高傲,永远高不可攀。
“皇兄……”身后的冷殒忽然微微地笑了起来:“皇兄,那个女子,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呢……”
冷殒背对着满室灯光,看不他的表情,可是,他的声音,在此时听来,却有着隐隐的令人不安的东西。
乍一听了冷殒的话,冷昊将手握在手心,任由指甲在手心里,生生地折断。他勉强抑制住自己想要汹涌而出的怒意,胸臆之中,长长地吸了口气,慢慢地转过头来,对着冷殒微笑:“她既然已经走出了我的视线,怎么样,我又能如何?”
“我知道,皇弟,你绝对不会放过她,可是,她却也绝对不是任人摆布的人……”冷昊静静地望着冷殒,一字一句地说道:“皇弟,她会令你大吃一惊……”
“那就要看一下,她还有没有那个命了……”冷殒忽然之间阴阴地一笑:“皇兄,那得看,她能不能活过今晚……”
那得看,她能不能活过今晚……
冷昊就在冷殒的这一句话里,脸色蓦地变得更加苍白。内心,又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那个绝望无助的男子,忽然间手抚心口,又呕出心血数升。
冷昊没有在自己的弟弟面前掩饰自己的窘态。他慢慢地抬起头来,望着远处迷蒙一片的远山和荒原,忽然间静静地一笑:“皇弟,若她去了,你以为,你还可以留得我的命么……”
“我至所以到了现在还心神不灭,还能苟延烈喘,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冰雪之地,漫天的冷意,仿佛是春末的花香一般,在空气里,在身体的四周,环环流荡,无孔不入。那个因为痛苦而脸部扭曲的年轻皇太子,忽然间再一次挺起了脊背,神色哀伤而且平静地望着远山荒漠,用极其淡漠的声音说道:“那是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她的存在……”
冷月皇太子的神色之间,脉脉如水。第一次,他用如此温和的语调,说出了一个仿佛是能祥于耳的事实,仿佛,再也无所顾忌,仿佛,再也不想掩饰。
冰浅,就因为,这个世上,有着你的存在,所以,我将用我所有的力量,挣扎着想要活下去……
然后,再用我所有的生命,恕罪……
冷昊的浅浅地话音,伴着塞外飞雪,一个字,一个字地飘入耳中,那样仿佛带着撞击性的刺耳的字句,对于冷殒,绝对是毁灭性的打击。暗色的灯光阴影里,只见他的脸色,也蓦地变了。
他直直地望着自己的皇兄,一向温和得阴柔的眸子里,第一次,变得血红,仿佛有静默的火,在无声地蔓延——很好,很好……皇兄,你就想留住那个人的命,是吧,那么,我大可以,让她变得生不如死……或者,推到别人的怀里去……
皇兄,在生命的最初的最初,和最后的最后,你都注定,只能有我……
我将和你,同生共死……
那一天的雪,很大,很大。大块大块的雪片,仿佛春末的最后一场柳絮飞扬,漫天漫地都是碎片,漫天漫地,都是灰灰的,暗暗的阴沉色调,最后,新的洁白代替了已经冻结的硬雪,上天,再一次用如此决绝的方法,将旧雪掩埋,就如要将一切往事都掩盖一般。
那样的几乎是铺天盖地的包裹,将所有的、人的足迹、人的印记全部湮没,全部覆盖。于是,天地间,所有的脚印被冰封,所有的冰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