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现在还不是动手的时候,不是,现在,还不是她手刃仇敌的时候……
无声地吸了口气,再吸一口气。马背上年轻的元帅,在隐隐地冷笑:
“三王爷,别来无恙啊……”
别来无恙?
听到那样的完全不符合场合的问候,安洛夜微微地愣了一下。
怎么,这个年轻的元帅认识他?
若非如此,两个初次见面,所谓的寒暄,不应该是“久仰大名”之类的客套话么……
有杀气……
几乎在上官冰浅怒火升起的一瞬间,几乎在四眸相对的一瞬间,安洛夜的眼神,忽然再一次凝了一凝。
这个年轻的元帅的眸子里,却为何闪过如此浓的杀气和戾气呢?
可是,夕阳的流光,倒躲在她的银色铠甲上,给她的脸上,镶着一层淡淡的红晕,而她的杀气和戾气,一闪而过,仿佛坠落在叶边的淡霜一般,转瞬,就消失无迹……
莫非是自己看错了么?
安洛夜拧了拧眉,心里却有疑问,慢慢地浮了上来,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早已恢复常态的洛雪隐,静静地说了句:“客气了,杨元帅千里救急,本王不胜感谢……”
本王,本王……听到那个梦魇一般的称呼,上官冰浅心中的火,又“腾”的一声升起。
她淡淡地咳了一下,将心中的怒气,压了又压,被打乱了次绪的呼吸平了又平,上官冰浅这才慢慢地说出话来。
她转过眸子,望着燕北城庄严巍峨的大门,也静静地说了句:“好说,好说,为国而已……”
两人对话,都很平静,可是,也只有离他们最近的人,才听得出,这平静之下,是怎样的暗涌……
身侧的副将,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气。这是怎么回事呢?怎么这一左一右两路元帅一见面,就好象是火星撞地球一般,你来我去的,冷嘲热讽呢……
“那么,如果本王没有记错的话,杨元帅应该于昨晚到达……看来,杨元帅毕竟年少,还不能真正明白救军如救火的道理……”
“而且,身为一军之帅,抛下万军,只身涉险,难道,这就是杨元帅的为帅之道……”
安洛夜的话说得很慢,但是,每一个字眼,都是十分的清晰。落在上官冰浅的耳里,更是冷意十足。
上官冰浅忽然微笑起来:“那么,乌龟年长,明白道理,也必然多,可它那头,却大部分时间,都缩在壳内的啊……”
“本帅如何做,那都是本帅的事,若三王爷可以手刃仇敌,那么,尽可以放手一搏,本王必定会为三王爷擂鼓助威……”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杨元帅……”被人骂作缩头乌龟的安洛夜一怒,眸子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她这样,可是在耻笑他在齐英名的手下被压得喘不过气来呢?而不象她,头战告捷,竟然手刃名将齐英名?
他的手握紧再握紧,生生地握成一个拳头。
从来没有人能在他的面前,如此放肆,就好象从来没有人可以对着他大言不惭一般。一霎那,因为怒火升腾的脸,变成铁灰的色泽,而他的眸子,一向蔚蓝如碧空色的眸子,也渐渐地,一寸一寸地变得血红,血红。
他生怕,自己一个控制不住,就会挥起手中的剑,让这个狂妄到不知道天有多高的少年元帅,就此一命归西。
两军之将,两将之首,就在这落日西去的大漠之中,面面相觑,剑拔弩张。
荒野的风,吹动两人的衣袂,带来远处的血和火的气息,在一点一点暗淡的暮色里,两张脸,都带着奇异的棱角,带着势不两立的决绝。
看到安洛夜眸子里的怒色,本着顾全大局的原则,正一寸一寸地退去,上官冰浅再冷笑起来:
“本帅前来支援,并非前来送死,所以,制敌之计,在于出奇不意,在于一击必中……”
上官冰浅冷笑,眸子里冷芒毕现,她声音冷厉,语气沉重:“要知道,战机向来一现即逝,如果说凡事都要和右元帅你解释,那么,在本帅看来,右帅不如班师罢了,这本漠边关,由本帅来守……”
“今日,你我初次合作,本帅解释一切,他日,如果右元帅你再如此冲动动不动就如此质问,本帅,将绝不容情……”
安洛夜的眸子,因为怒极的火焰,而变得仿佛有火在烧。他望着上官冰浅,不怒反笑:“敢情杨元帅,将这疆场较量,当成了过家家的儿戏……”
什么时候,轮到一个黄口小儿,来和他说教了……
杨俊,湛杨俊……
西去的落日,滑落山顶,然后一跳,天边只剩下红晕一片,荒原之上,却开始进入沉沉的黑暗。
无数篝火在荒原里燃烧起来,映红了初战告捷的年轻兵士的脸。看到两人如此僵持不下,阮玉上前,轻轻地附在上官冰浅的耳边说了句什么。
一听到阮玉的话,上官冰浅的脸色,却蓦地变了。眸子里的光,由盛怒变成惊惶,手中的长剑,“呛”的一声,跌落尘埃,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