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碎的风,在重复着某一个音符,仔细听来,原来是“怕了么?”
整个人,都在对方的眼皮子底下,暴露无遗,哪怕最细微的表情,都被对方洞若观火……那样的毫无胜算的对峙,她怕了么?
天风远去,那一声询问渐渐无声,上官冰浅忽然冷笑起来。
可是,“怕”之一字,从来就没有出现在自己的字典里过,所谓的心折,也不过是例外中的例外。而她,不论对手是谁,取胜又何其艰难,都一定会笑到最后,站到最后……
这是身边上官家人,千百年传下来的信条,也是上官冰浅本人的座右铭……
四周的风,渐渐改变了方向,仿佛一个深深的漩涡,正将将上官冰浅,以及她身边的一切,尽数的吞噬下去……
远山的虫儿,还有鸣鸣啾啾地叫着,隐隐的歇斯底里,身边的青草的香气,也渐渐地温和了杀气以及戾气的味道,所以,上官冰浅相信,那人,就在自己的身边……
心静眸以明,眸明心以清,眸明视万物,心清心亦轻……
一向眼高于顶的上官冰浅,忽然“扑通”一声,跌坐在地上,开始严谨地按照师傅教的心法,盘起双膝,五心向天。
再接下来,她慢慢地闭上了眼睛。
然后,所有的真气凝在一处,然后直冲膻中,上弦……然后,直朝着顶心冲去。
然后,她凝聚所有的力量,慢慢地打开心眼,开始用全身的每一寸感知,在周围,慢慢地搜索。
她的心里,又再默默地念道:心轻则心眼开,心眼视六界……
有什么坚定的信念又在她的心里升起,不论你是谁,我都一定要找到你……
仿佛,风停了,仿佛整个时空都变得宁静。
香气远去,空气凝滞,上官冰浅的整个人,整颗心,都带着仿佛不能负荷的轻,将全身的器官的感知,全部打开……
我就要,看到你了……
心眼,相当于天眼。
天目闭,心眼开,心眼,已不是单单可以视物的双眼,而是全身的毛孔,在极强的内力的催引下,都是变成了眼睛,都变成了搜索对方存在的有力的武器。
所以,任何人都能躲得过天目的测度,但是,鲜少人能躲得过心眼的搜索。
忽然,眼前一一切,仿佛空气过滤一般地从上官冰浅的心眼里,一分一分地飘移。从移动的速度,到气味,到形态的一一排查,再加上上官冰浅的感知……
冷月下,树林中,一身暗红的上官冰浅,仿佛入定的老僧一般,双眸紧闭,呼吸绵长。她的脸,隐隐约约有一种极其庄严的肃穆,她的呼吸,仿佛是晨曦里的流光一般,令人几乎不觉。
树、草、花、木、虫、蚁、风、露……
一样一样地涌入心眼,然后,再一样一样地排查,感知。
忽然,有一抹令人几乎不能察觉和微弱气息,和几乎超出了人形极限的速度的灰色的人影,出现在她的心眼之内。
那是一个隐约的身影,手里拿着一根龙头的拐杖,正以肉眼几乎看不见的速度,在她的四周变幻游弋。
以她几乎看不见的速度?上官冰浅的心里,无来由一紧,再一紧……
要知道,以她现在的能力,方圆百米之内,不论是虫蚁流风,无一能逃过她的耳目。而她,已经能在人群之中,最大程度地沙弥自己的存在感,即便武功高强的人,都没有办法测知她的存在,这也是为什么她就在侧边,安洛夜却无法侦知她踪迹的原因了。
上官冰浅悚然一惊,连忙睁开眼睛,冷月之下,她的神色凝重而且戒备,隐隐带着罕见的严肃和冷酷,那一向带着懒洋洋的笑意的眸子里,也是第一次,冷光四射。
他的身型,如风般无形,他的人,在容光暗淡的草丛之中,如影般一触即散。他的呼吸,绵长悠远,若有若无,他的衣袂如水,即便有风流过,也会顺势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