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宵的风,从矮矮的院墙掠过,吹动了隔壁院子的枯叶,散散淡淡的阴影,仿佛学府哭泣的灵魂,正在为这个不幸的女孩儿不平。
千秋不变的明月的正慢慢地升到半空,以洞察的,冷醒的,却也无动于衷的眸光,冷冷地俯瞰大地。
月动影移,浓浓的,淡淡的阴影,从院子旁的大树的那一侧笼罩过来,仿佛有一只巨手,慢慢地抚慰受伤的灵魂。
白如堆银的黄土地上,有一个小小的身影正在重复性地慢慢蠕动,仿佛一只机械做的人儿一般,一前一后,一后,一前……
刚刚从剧烈的痛楚中清醒过来的萱儿,咬紧牙关,又一把拣起盆子里的衣服,费力地,却是认真地揉着,卖力,而且认真。
可是,即便她怎么认真,又怎能逃脱这不祥的命运呢?
这样说来,这小丫头,还真是不祥的可以啊。这主子死了,她却侥幸却没有死。王爷在的时候,不允许别人动她一根汗毛,可是这王爷前脚刚走,她后脚,就被人拚命的往死里折磨……
这不,那些人,折磨她还不单止,这上头一声令下,就苦了她了,明说是监督,其实,是拉着她陪着这个小丫头熬夜……
这夜,可真不是人熬的啊。才不过三更时间,她就已经捱不住了。看来,明晚若再找她来,她也得找个替死鬼才是啊……
还是那个小丫头知道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主子走了就投靠了左夫人,尽管也是去干活,可是这待遇啊,就是不一样。
可是,再看看这小丫头的身子骨,还能熬过今晚么?
胖女子这样想着,又在提前摆好的木凳子上,来回地翻了个身,令自己坐得更舒服一点,然后,慢慢地眯起了眼睛。
这小丫头若偷懒,就让她偷一下吧,短短一下午的时间,她已经在那个小小的身子骨上留下了数十条鞭痕,这打,也够本了吧……
然而,她的眼睛还没有来得及闭上,只看到眼前有一张惨白的脸,正对左右地晃动着,然后,一边晃动,还一边冲着她笑:“嬷嬷,你可认得我吗?”
那张脸,惨白惨白。仿佛被涂了石灰一般的毫无血色。可是,那五官,那轮廓,却是诡异的,明显的诡异中,透着说不出的熟悉。
那脸,那脸,不正是那个传闻,已经死在兰馨阁里的那个冒牌王妃的脸吗?
再看看还在努力地在一侧搓着衣服的萱儿,胖女人忽然想到什么,脸色蓦地变得雪白。
下一秒,她“啊”的一声惊叫,连忙从凳子上跳了起来:“不是我,不关我的事……”
辩解,语无伦次,声音,慌慌张张。那个胖女人一边妄想移动身子,一边向后躲着,呆呆地望着眼前那一张噩梦般的脸,害怕极了……
人人都说那主子邪丫头也邪,可是,她却为了贪图今天值班的谢嬷嬷的几十个大钱,就揽下了这苦差事,却不曾想,这正主儿,就在这时,找上门来了……
若她今晚逃过一劫,那么,明晚,即便谢嬷嬷多给上几倍的钱,她也绝对不会再来了……
这样想着,胖女人一边在心里祈祷,只觉得下身一湿,浊黄色的液体流下,原来,是尿了自己一裤子……
面前的,上官冰浅的脸,始终保持着那样的距离,也不见她如何行动,就能轻易地跟上胖女人的步伐。她的脸,始终在胖女人的眼前,大大的眼睛,睁得圆圆的,目不转睛地望着胖女人,雪白的唇一开一阖,吐出冰冷之至的字眼:
“真的,不关你的事吗?那萱儿身上的伤,是谁打的……又是谁,不给她饭吃……嬷嬷,我在下面好冷啊,你来陪我吧……还有我的云儿呢?”
阴恻恻的话,伴着一吹而过的凉风,静静地两人身边穿梭。上官冰浅的衣服被风吹起来了,仿佛砂纸一般,发出难听的声音。而她的身子是僵直的,移动,也是机械一般,平平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