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总管本该忐忑的,因为这萧然居士是他多年的主子,可以说没有萧然居士,就没有萧总管。
然而即便这样,萧总管还是偷瞥了萧从霄一眼,转面对视萧然居士,壮着胆道:“王爷,你欠他的……有些多了!”
众人闻言齐都怔住,萧总管无疑是向大家证明了此人就是德化王杨澈,一时间,柳枫等人各付思忖,静静地瞧着这一幕。
萧然居士完全不意萧总管这般说话,目现诧异,怒道:“他欠本王的就少?”语气倏顿片刻,又在萧总管面前来回踱步,似乎难平心绪,一面低目思索,一面唬吓道:“如果当年不是本王机灵,先发制人,已经被他所杀,你也就要和一个亡魂主人相伴了!”
萧总管知其定要狡辩,极是心痛道:“可他最终也没将王爷怎样,而萧从霄自己却被王爷留在萧然居十八年!”
萧然居士不为言辞所动,听罢萧总管所说,余光微视远处的萧从霄须臾,不痛不痒道:“这岂非都是萧从霄自愿的?”
萧总管更觉痛心,大声道:“王爷明知不是如此,却要……”
萧然居士已无兴趣再听下去了,面对奴仆的指责,没有哪个主子肯心平气和,于是戳指萧总管的面额,骂道:“狗奴才,我待你不薄吗?”
萧总管顿感惭愧无地,再也不敢多言,见其气怒已极,只得低下头道:“并无不薄!”
萧然居士恨恨道:“我与你四十年富贵,从无亏待,你个奴才今日竟不仁不义,做出叛主的事来,你对得起萧从霄,对得起我吗?你自己说,我该要如何惩罚你?”
萧总管无话可说,缓缓取出自身的三棱刺,双手捧与萧然居士,忆及主仆恩情,心怀无限愧疚,哽声道:“奴才四十年追随王爷左右,未有寸功,今愿与王爷同生死,若王爷有难,奴才绝不偷生!”
萧然居士见萧总管欲死以明志,拿过三棱刺冷望少时,萧从霄见状,忙遥遥道:“这些日子苦心设谋,眼看事已将成,为什么还不走?”
萧然居士轻抚三棱刺,冷漠道:“这里一切是我的心血,我为什么要白白弃于不相干的人?”
萧从霄怒目圆睁,叫道:“你拿萧然的性命开玩笑?”
萧然居士头也未抬,淡淡道:“我叫她走,她就会走么?简直太天真了!”
萧从霄怒道:“你不引犯众怒,萧然何必命在旦夕,我又何至于甘心替死?”
萧然居士气定神闲道:“一人一次,很公平!”
萧从霄叫嚣道:“可你不该欺骗萧然,她是无辜的!”
二人争执不休,众人听得云里雾里。
萧然居士低首徘徊一阵,忽的面向柳枫与眭听轩,开口道:“你们一定很想获悉这件事的真相。”借故高叹两声,道:“也罢,事已至此,纵是不说,你们也知道一二了。”
柳枫与眭听轩相望,走出一步,道:“请直说,莫要拐弯抹角!”
萧然居士低低一笑,便说起了那个往事:三十多年前,他就与萧从霄相熟。
那时李唐已亡,他的次兄承接父权,还是淮南节度使,南吴也还未立国,但一直不肯承认朱温的后梁王朝,便占据江淮一带,建立吴国。
可惜时值徐温父子专权,他兄长束手无策,最后因大权旁落,郁郁而终,另一位兄长杨溥继位,可依然不敌徐温父子之势。
一日,他应邀前去徐温之子徐知诰府中赴宴,且说这徐知诰不是旁人,正是南唐烈祖李昪,也即是李璟的父亲,李弘冀的祖父。
李昪本为孤儿,意外下为徐温收于养子,至于徐知诰,乃是改名所致,后因徐温势大,渐渐操控南吴政权,豢养幕客无数。那次席间,便尽遣旗下幕客舞剑,炫耀其势。
杨澈气不过便与一人比剑,也仗的是自己自小习武,有些底子,便以势相压择人挑衅,就挑中一位萧姓剑客。
他盛怒之下,誓要斩一人首级立威,便死不相让,而那萧姓剑客虽是徐知诰部下,对皇族却仍然存有一种尊敬,就始终没拔剑相迎。
当年杨澈也确实年轻气盛,一心认定对方小瞧自己,硬要教徐知诰难堪,就一剑将那剑客头颅削落。
他也未想到这一生都与萧姓剑客纠缠不清,事过不久,有人向他引荐了九重山人,他也早就听闻九重山人武艺高绝,鲜有能人企及,就将其招为门客,亲自拜其门下习剑。
当时九重山人已有一徒一女,这徒弟便是萧从霄,女儿则是萧然神女。
三人年纪相当,又是同门,便一时欢喜不已,可谓是一见如故。此后十数年,一齐习武练剑,一齐进步。
更难得的是,萧从霄与德化王杨澈,犹如成了形影不离的亲兄弟一般,以致他们行为举止常常如出一辙,简直可以做到以假乱真的地步,有时二人说话,不需事先达成默契,就可做到一致,就连声音,也可相同。
偏巧不巧,他们的个头也不相上下,若穿着同样的衣袍,远远站着,实难分清。就是萧然神女夹在二人之间,还经常闹出笑话,何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