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吩咐,柳枫却摆手令其速离此地。
离去之前,天绍青只听到柳枫向那人说了一句:“告诉你们公子,这件事我已经知晓,让他务必坚守,我自有安排。”
天绍青在一旁听得云里雾里,不得要点。
待柳枫回屋将信拆阅,看罢之后,才向她明言:“事有蹊跷,我们需得尽快办好这里的事情,青儿,明天我们就去岐王府。”
天绍青只见柳枫面色凝重,当下猜想金陵那边必是生了变故,遂连冲柳枫点头,道:“后天就是四月初九。”
柳枫道:“对,李泗义大婚。”
天绍青道:“爹和娘一定在那里。”
柳枫道:“办完这件事,再去太白山见我师父,然后我们就即刻赶回金陵,这封信说少宝已平战事,敌兵束手归降,主帅逃脱,但总有些太过顺利了。”
天绍青这才明白事情来由,闻言不免紧张起来,凝视柳枫问道:“他有没有说主帅是谁?”
柳枫摇头,沉吟着举起手中信又在灯光下仔细看了一遍,纸张乃澄心堂纸没错,笋泥药味浸泡,淡然入鼻。
一切都很符合他的习惯。
柳枫确信的确是蓝少宝所写,送信之人,他亦认识,思及此,他却找不出出现差池的理由,当下又修书两封,差遣魏风等人分别送去四方阁和金陵。
翌日辰时,柳枫突然听到一个消息:李双白已死。遂大惊,千料万料没想到先前太乙山与李双白一别,竟是永别,当时甚至连一句话也不曾说过。
对于李双白,他内心的感情极为复杂。
自从到达长安以后,李双白极少找他麻烦,甚至于从不找他,他们的友情也变得生疏,但曾经的经历却不得不令他将过往封存在他的记忆中。
记忆一旦被打破,就犹如泄闸的浪水瞬间冲闸而出,卷起无数浪花翻滚混搅,其势不可控制,将原本干净的地面搅得愈发浑浊,难以收拾。
人的心情也一样。
于是他这一整天都过得不好,当然也没有心情即刻赶去岐王府。
计划再一次偏离轨迹而被打乱了。
据闻李双白的尸体封在棺内,被碧霄仙子李朝着人抬回清居苑。
尸体存放数个时辰,不见下葬,李老太君查探伤口,却惊讶地发现与贾天命死法一般无二。
此刻,他们当然怀疑凶手是同一个人。
谁又料到朱室皇朝复起,所遗的皇室兄弟何止一人?
众人一起将疑心指向与端木静相关的人物。
四人抬棺,李朝身着缟素沿街啼哭,引得清居苑及长安街附近十人乃至数百人围观,街坊邻里虽没有受过李双白恩惠,但不免为之唏嘘。
碧霄仙子李朝亲自服丧,棺内之人乃‘白仙子君’李双白,碧霄仙子与白仙子君到底是何关系?因何如此伤心呢?一时间,传遍长安城。
李双白是长安人氏,不论武功造诣,经历出身,亦或是身世特征,在江湖都极有盛名。
因为他是个双腿带有残疾的侠士,残疾兴许并不稀奇,尤其乱世之中,也许数之不尽的奇人异士更值得人们怜悯,然而李双白却是被人活生生砍断了双腿。
究竟是因为什么?李双白和谁有如此大的仇恨?
据说是因为女人。
女人?这个女人是谁?为什么这么恨他?
是因为他只顾风月,疏忽不备,而被人暗中偷袭……
哎呀,长的太过英俊的男人就是不可靠。
红颜祸水,古往今来,男女都一样。
满大街众说纷纭,猜测传讹之声不绝于耳。
李朝听在耳里,伏趴棺盖,更是放声痛哭,今日碧霄仙子所有的颜面骄傲俱都荡然无存,成了一个名符其实的哭妇。
发鬓蓬松散乱,脸颊上污垢尘屑与眼泪相杂,好似几天不曾梳洗。
那样伤心,就像一个妻子在哭离世的丈夫。
事实上,李朝的确将自己扮作李双白妻室打扮,棺的前方正写着‘夫李双白’几个字,于是众人又觉得碧霄仙子天姿国色,嫁给李双白这种风流公子太过可惜,何况李双白非但人穷,又是一个不能照顾佳人的残废。
江湖传闻,他曾经还是个冷血杀手,以杀人为生。
这样的人,人们无不退避三舍,为何碧霄仙子会看上他?实在令人匪夷所思。
直到李老太君领人闻讯赶来,才将情绪极不稳定的李朝拉回了清居苑。
最后,李朝将李双白葬在了太乙山,连那对铜锏也一并放在了棺里,墓碑面朝长安而立。
李朝内心深处,极不愿意李双白尸骨孤零面对荒野残风,因而当日,她代李双白葬了余沧海和廖长生,犹豫再三,仍是不忍李双白孤坟留在荒外,一路请人抬了回来。
李双白为其家人而死,她由衷希望李双白每天睡醒,第一眼望到的便是他交门市巷的家。
李朝又去了那间屋舍,曾经住着十八口人的屋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