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她的下颚,凝视着她道:“所以你不觉得你一出现,几乎都在破坏我的事吗?”
柳枫见她目光低垂,沉默不言,缓下语气问道:“怎么不说话了?”
天绍青别过脸,嘟喃道:“不知道说什么!”
柳枫面色一悦,忍不住打趣道:“怎么会呢?在别苑,每次吃饭,你跟我谈你以前那些琐碎事情的时候,不是都滔滔不绝么?”
天绍青讷讷道:“那——那我现在——说不出来,总之——”
柳枫接下话道:“总之这才是真正的你,是我认识的青儿,如果你不做那些事情,就不是你了,就算再给你一次机会,我知道你还是会那么做的!”
柳枫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喟道:“而这——正是我柳枫所做不到的。”说这句话的时候,柳枫的心里冒出了一句:就像你对一个素不相识的船夫也可以嫣然一笑,为他撑一把伞,挡住倾盆大雨,这才是你!
气氛忽然沉闷,天绍青见柳枫心情一转凝重,不由话锋一转道:“兵策既然是你写的,不可以再写一本吗?”
柳枫转身长叹,道:“我是可以重新写一本出来,但关键是兵策里记载着南唐的国政、兵力等机密要事,你知道南楚已亡,但马氏旧将又再次叛乱,边犒平反失败,折损了我南唐五万人马,加上王启生与王贺的报复,秦淮河被他们下毒,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可如今金陵百姓已经对朝廷有了非议,民心涣散,加上现在朝廷兵力不足,损耗过大,需要一段时间休养生息,如果真正的实力外泄出去,郭威势必要趁虚入侵,倒时——”
天绍青脸色一变,急道:“那——岂不是酿了大祸?我们赶快走吧?兴许赶去洛阳还来得及。”说罢,她连往出走。
柳枫叫住她道:“既定的事实已经无法改变,何况郭威初立大周,杀隐帝而灭后汉,造成与北汉积怨颇深,北汉原本就与后汉一脉相承,如此一来,北汉主刘崇誓必找郭威报仇。征战时日过久,消耗人力物力,郭威也需要休养生息,暂时不会有事。”
天绍青止住脚步,沉默半响,黯然道:“跟你在一起,我这个江湖人,好像什么都不会。”
柳枫不由一笑,温言道:“你不需要做的和我一样,何况你会听琴,知道我的心,这就够了。”说着,揽她入怀。
天绍青内心起伏不平,良久,从他怀里抬起头,认真地道:“柳大哥,不论有多危险,我都陪着你。”
洛阳之行,绝不简单,她如是想。
山里的生活果真清静,除了吃饭时,妇人和儿子稍有吵闹之外,多数时间俱是闲暇,这种其乐融融的氛围极是感染柳枫,天绍青总能从他脸上看到微笑。
妇人的儿子名叫桑小小,也许是柳枫隐掉杀气之故,桑小小也便没有顾忌,拉着柳枫说这说那。
天绍青看到柳枫教授桑小小练字。
每日和自己说完话,柳枫几乎都在房里为桑小小讲书,声音温润,完全不似平日的冷漠无情。
或许,他原本该是如此,也许只有这一刻,他才能彻底放松,无所顾忌,做回那个真正的他,不需要猜忌和阴谋,不需要杀戮和流血,不用处处防范别人。
山野树林听不到琴声,却总能见到柳枫畅怀微笑,两人晚上都会逗留林间,坐在一堆火旁,烤上几只山鸡。
野味很浓,香味很重!
天绍青记忆犹新的是柳枫谈论那段乱世亡国史,他极是精通,讲的口若悬河,自信满面,总是眉飞色舞,极为投入。
那一刻,山河似乎静止不动,四处幽静,暗黑的山林,只见到柳枫青衫在飘,天绍青听的极是震撼。
第一次听一个人分析国家大事,谈论乱世割据,动荡的岁月,沙场的铁骑铮铮,久久在她耳边回响。
火光映照下,柳枫一面踱步,一面讲着以往。
讲着这些的时候,他的话忽然就很多。
他去过后晋,去看过那一场亡国仗?天绍青记得清楚,那一年,她才十二岁,此时她方才明白,自己随师父李玄卉游历江湖那年,正是柳枫下山之际。
要说这五代王朝中,后晋、后汉的建立者都曾是后唐大将,但随着李存勖死后,俱存有异心,渐渐拥兵自重,借机立国。
大周国亦是郭威取自后汉天下;最早灭亡的后梁王朝亦是朱温篡夺大唐天下而来。
后梁最终被柳枫祖父李存勖剿灭,报了朱温欺大唐之仇。
如今,五代争雄,十国乱世,可十国中,多半国家仍是藩王割据造成。
人的野心无穷,如果权利诱惑,随时都有可能被自己亲信手下背叛,就算是手足兄弟也会夺你性命!
柳枫从唐王朝没落中总结出了一个道理,祖父的英勇要继续,才学要继续,可惨痛的骄奢淫逸就是亡国的耻辱!
柳枫眉头一扬,便说起了后晋高祖石敬瑭,他说后晋立国不是光明正大,石敬瑭不能称为英雄,和他祖父李存勖,和他祖先李克用,无法相提并论。
他李家的唐王朝是依靠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