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做什么的?”凯歌问的随意,完全没有深究的意思。倪乐堪称标志性的吊梢小细眼又弯成了一条线,笑语盈盈的问了一句:“大哥哥许我什么好处?”
凯歌轻浅一笑,不加理会。倪乐又拿了颗骰子放进浅盘里,示意凯歌再重新摇一摇点数。凯歌照做了,这一次不再和方才那样,而是摇了很长时间也不见停。
等凯歌再次把骰子扣在矮桌上,只抬眉看了倪乐一眼。这一次倪乐没能流利的回答出来,她蹙着眉静思了一会儿,才笑着吟出答案:“二三四四六。”
凯歌似是确定了什么,眉角挑的更高,眼尾压低,饶有兴趣的问了一句:“明明只有四枚骰子,胡诌也要有个准头。”
倪乐也只是笑,贼兮兮的小眼睛笑的春光明媚。凯歌重新将倪乐打量一遍,这才带着浅浅的笑意挪开了竹筒。四枚骰子,有一枚被两颗夹了起来,呈现出来五个面,与倪乐所说无异。
“你是如何知道,这骰子是有五面的?”凯歌第一次对倪乐表现出了兴趣,说话也不似先前疏冷了。
“我猜的。”倪乐把竹筒拿了过去,自己随意的摇着。
“猜的?”凯歌显然不认同这个答案,这种游戏,哪有人一猜就能猜中的。他坚信倪乐这是苦练之后的结果。
凯歌的猜想没有错误,倪乐确实在赌桌上下过一番功夫。那时候年轻贪玩,最初接触时兴趣也大,对这些游戏有过透彻的研究。不过倪乐刚才说的也是实话,那五个点数是她猜的。
她很久没接触过这些小玩意了,只能判断出其中三枚的点数是‘二四四’,唯独那枚被夹顶起来的,呈现出两面点数的骰子她不知道会是多少。随意报了俩数,没想到还真给赌对了。
倪乐随意的把玩着,虽只有四枚骰子,像是有谁在控制一样摆出不同的阵型。精密的让人难以相信,那只是用竹筒摇晃撞击出来的结果。
日头偏西的时候,猎户奶奶和刘嬷嬷相谈甚欢的携手归来。等俩人的声音传进院门,倪乐不慌不慢地把东西收好藏在身上,对凯歌眨眨眼睛,谄媚笑说:“这是我们俩人的秘密,大哥哥不要告诉别人哦。”
凯歌也笑,眸光促黠:“除非,你告诉我,你师承何人?”
倪乐迷茫的看着他,拿不准他打得什么主意。
“你早就知道大婶她们要回来了吧,”凯歌十分肯定的笑问了一句,下巴微挑,指向门外。
“不见你有丝毫内力,耳力倒是不错。”凯歌笑吟吟的挑眉看了倪乐一眼,肃穆克制的五官竟有了几分与形象不相符的揶揄玩闹。
“大哥哥侠义传录看多了吧,现实中哪里有那种玄乎不明的东西!”倪乐板着脸,十分严肃的纠正了凯歌的错误。等凯歌反应过来,倪乐已经蹦跶着出去了。
又被这女童给教训了?凯歌哑然失笑,凤眼微眯,盯着庭院中撒娇蹦跳的倪乐,对这小丫头稍稍有了些兴趣。
他缓缓地起身,把无袖短搭穿上,从层层叠叠、几乎布满胸膛的包扎,和裹着药渣的绷带上渗出的零星血迹,可以看出男人身上的伤口有多重。
幸亏他内力深厚,才得以保住性命。不然一般人受了那样的伤,不等倪乐发现,早就一命呜呼了。而恰恰又是倪乐不信其有的‘内力’,在以后的日子里让她凭白吃了很多苦头。
倪乐跟着忙前忙后,调馅、擀皮、包饺子,其实也就是凑热闹。等三个人把饺子包的差不多的时候了,老猎户的俩个儿子也从城里回来了。
大虎今儿进城卖兽皮去了,二武跟着哥哥一块去的。
才一进门,二武薄薄地单眼皮就给不悦的睁圆了,眼刃带风,直逼那只面颊上蹭了面粉的小狐狸。
察觉到二武目光不善,倪乐细长的小眼又气人的弯了起来,眯成一条晶亮的弧线,乐呵呵的看着二武。
二武反复告诫自己,别和小丫头一般见识,别和小丫头一般见识!最终还是压不住怒火,冷哼一声,转身而出。
“武儿,干嘛去?”猎户奶奶急急问了一句。
“去找我爹,叫他老人家来吃饭!”二武闷声回了一句,头也不回的出去了。
猎户家的这俩儿子,老大今年二十又二,老二才不过十五六岁,正是拧性子的时候。
等到了饺子煮好出锅,吃晚饭的时候,二武和倪乐又在餐桌上拧上了。
二武薄薄的单凤眼眉角带刃,黑亮的瞳眸灼烈有光,眼睛比倪乐的吊梢狐狸眼还要大。
眼眉深刻,鼻梁坚挺,唇形刚毅,不笑的时候,眼角都扫着寒风。这会子正生着气呢,目光犀利地剜了倪乐好几眼。
倪乐就坐在二武对面,时不时地抬头看二武两眼,每次都挂着气死人不偿命的欠抽笑脸。细长的小眼睛一眯,就差没乐呵出声了。
二武是眼刀乱放,倪乐就奸笑肆虐。猎户夫妇和刘嬷嬷只当看不见,这样互掐较真的戏码他们都看皮实了。凯歌自然也不会掺和到小孩子的玩闹中去,就是苦了老实憨厚的大虎,时不时就感觉阴风阵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