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如诗如梦如幻的文字里,有一篇通俗的自传体故事深深吸引住了我。故事很长,每一节都有小标题。
1996年,我16岁,刚参加完高考,在镇政府做暑期工。对文学的痴迷使我满脑子的奇异幻想。很有些不识人间烟火的味道。“对月落泪,闻风而歌。”那个时候的我生活在童话里。
叶里敲开我的小屋就是在那年夏天的一个傍晚。那时我正在读琼瑶的小说,抬头竟看见了笑着的他,自信中带点冰冷的傲气。他很自然地坐在了我的对面,直直地看 着我,足足2分钟。我不知道他想干什么,但我立刻就有了一种幸福的感觉。他正是我喜欢的高仓健似的男人。一见钟情的爱情童话就这样发生在我们身上。
叶里是城里人,能双手拨打算盘,曾在全国级珠算比赛中夺魁。又能摆平各种各样的“糊涂账”,他写的论文两次参加全国中青年“会计理论与实践研讨会”。在这 个人才贫乏的小县城显得卓而不群。只因心高气傲,从不把别人放在眼里,这使他的人际关系一团糟。据说他之所以被下派到小镇“锻炼”,是因为他上班时穿着长 衫晃着腿,还把脚跷到凳子上放声大笑,摆老板派头。
来镇财办一年多了,工资表上的名字和人几乎都能对号入座了,唯独没有见过我,我的出现让他很有些意外的惊喜。又恰逢读了市报上我的几首小诗,便跑来找传闻中犹抱琵琶半遮面的人了。
我为他煮茶,茶香弥漫了屋子。他伸手去取那个透明玻璃杯的时候,碰到了我的手。他的手很烫,我看见他目光颤了一下,低下头去看手中的杯子。我们坐了好久, 说的话却不多,很多的时候,我们的眼睛都会不自觉地碰到一起。而当他说,“认识你,我等这一天已等很久了!”我莫名其妙地哭了。他说出了我想要说的话。我 幻想中的爱情,想不到在晚霞灿烂的傍晚,这一天轻轻地来了。
从此,叶里看我的眼神越来越温柔。他总能找出许多理由来见我,有时是借一本书,有时借一盘磁带。与我在一起的时候,他总是情不自禁地哼着一支曲子,而他挂 在嘴边的也永远只有那么一句歌词,“天上掉下个林妹妹!”这大概是他想要对我说的一句话。或许轻灵秀气、气质仙然的我,真的很像荷着花锄,结着落花一样愁 怨的林妹妹。
然而少女的羞涩和矜持,让我对他若即若离。后来,我发现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在他面前,我幼稚得象个孩子,不管我说,我笑,我恼,我泣,他始终象个哲学智 叟一样沉默着。他网闭的口,有如永远的司芬克司之谜。但没有谁象他的眼睛一样能许给我那么多的幸福。他就象一弯冷月,明明在我心中,却高高挂在天上。又象 一个善于作战的将军,不费一兵一卒,就能让对方溃不成军。
我不知道他是一个把感情埋得很深的人,还是一个逢场作戏的人。他沉静、刚毅、从不诉苦,让我感到他象一座山一样有力量;但他少而又少的话语,以及谈笑间突 如其来的沉默,却又让我感到担心害怕。我小心掩饰自已的感情,不被他看破。于是他总是见不着我,而我却时常盯着他远去的背影默默垂泪。
直到有一天,我对他说,“我要走了,去武汉读书。”他目光闪了一下,一幅落寞的样子。“我不希望你去。”他自私地说,而我却感到甜蜜。这证明他也爱我。
事实是我想错了。我和他的关系并没有由此而进步,有几次在他深情的注视下,我幸福地等待着,而等来的结果却是他轻轻地叹息。我不知道他有过什么样的苦衷, 那一瞬,我忽然就有了一种冲动,他需要温柔。如果有一天,我能与他成为情侣,我愿为他牺牲一切,这大概就是我后来的悲剧所在。
我终没有能去到樱花盛开的武大校园,一场家庭的变故让我不得不承担起所有的负荷。就这样我正式工作了,在镇广播站做了一名播音员。
一直到第二年冬天,我们依然在比赛谁把对方弄得更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