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回去的途中,我坐在车里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一件事。我从车内出来,坐在赶车的木齐的旁边,对在木齐那侧骑马的烈问道:“烈,当年那少主不是血洗了你们的小镇吗?你又住在韵他们所在的山脚下,应该是最容易被下手的,为何你会没事?对不起,本不想引你想起不好的回忆,可我这惹祸的好奇心,还是驱使我问了出来。”
烈扭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转了回去。
“看来韵已经什么都告诉你了,那么你也就不算外人。其实也没什么了,总不能一直生活在痛苦里。那年我八岁,家里以爹爹打猎为生,爹爹可是很厉害的。那天一早,爹爹就背着几只野物去镇上卖。爹爹走了有一会儿,妈妈让我到封窖中拿只野兔出来,让我找只肥一点儿的,炖好了送一半给山上的飞儿姨娘他们。我进到封窖里,左看右看,也挑不出哪只肥一点儿,总觉得哪只都小,还不够我一个人吃的,怎么送人呀。在封窖中耽误了好长时间,突然听到外面盘碗掉地摔碎的声音,心想妈妈真是笨手笨脚的。算了,不管哪只吧,刚要随便拎只出去,又听到桌椅倒地的声音,接着就是一阵吵闹。我跑到封窖口想出去,没想到被堵住了,而且听到妈妈在喊‘你这只死野兔子,不要过来’。我虽小,可是我知道她是再说不让我出去。过了一会儿就听到一阵离开的脚步声。我听着没声音了,开始用力顶窖口门,可是太沉,我费了好大的劲也没打开。过了一会儿听到一阵马蹄声,我又不敢动了,紧接着又是一阵马蹄声。”
“两阵马蹄应该是当时回去看我们情况的少主,还有后来赶过来找我们的父亲。”
“我当时好怕,不知道外面是怎么个情况。不知道过了多久,又是接连的两次的马蹄声,我一直也不敢出去,等了好久,好久,一直到一点儿声音也没有,而且爹爹也一直没有回来,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没办法,我又重新开始顶封窖口的门。那可真是筋疲力尽,总算是出来了。可是,却看到妈妈躺在倒在窖口的桌子旁。妈妈一定是故意将桌子倒在那里,可以挡住窖门,我不敢相信妈妈已经死了,可是妈妈真的死了。我往山上跑,想找飞儿姨娘,因为山上比镇上近,可是没想到我到了之后,看到的是还有火星的倒塌的废墟。我毫不犹豫的冲进去,不知道是想找什么的乱翻,可是,我什么也没有找到,这时我想起去找爹爹帮忙。我发了疯似的往镇上跑,但刚到镇口就被眼前的景象吓傻了。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也不及这样吧。我像行尸走肉般的,到处晃,挨家走,到处躺着熟悉的不熟悉的人的尸体。许久,在离父亲经常卖野味的地方的后巷,我发现了爹爹已经僵硬的尸体。我走过去,跪倒在爹爹身旁,心里像被穿了个洞一样的疼、伤心,可是我却流不出眼泪。我就那样跪着,一直到天黑,又到天亮,脑子里空空的,什么都没有,什么也没想就那么呆着。虽然天微亮了,可太阳还迟迟的不肯出来。”
“烈。”我的心整个的揪到了一起。
“这时突然传过来了一阵孩子的哭声,我浑身一个激灵,我不敢相信的抬起头仔细听。‘哇——哇——’的确是哭声。虽然到处都是死人,可是我却被这一声啼哭,将心里的洞堵上了。我顺着声音找,一直找到花伞铺,一大堆已破的花伞下,小小的男孩在哭。我不认识这孩子,可是看到这孩子时,心里是那么高兴,高兴的抱着那孩子大哭。我们一起哭,我将我的害怕、恐惧、寂寞和不知所措全都哭了出来。太阳已经很高了,这小男孩儿帮我擦着眼泪,大眼睛一眨一眨的,这时候才看清,这小男孩长的很漂亮。我什么也没说,带着他到饭馆去找吃的,小家伙还不能吃太大块的东西,我笨手笨脚的,把东西给他弄碎些再喂他。他可乖了,什么也不挑的就吃,吃饱了以后,我才问他叫什么,多大了,明明那么小,但挺机灵的,都能答出来。之后我不知道我用了多久,用了几天才把父母与镇上所有人全安葬了。一开始小家伙一直高高兴兴的在我身边转,还时不时的帮我拿个木板。当时心想多亏他还小,什么都不知道,但到了后期,这孩子脸上的笑容没了,或许葬的人多了,他也明白了那意味着什么。因为到后期,很多尸体都已经开始腐烂了,并且他也亲眼看着他的父母与姐姐被埋掉。才两岁的木齐没哭没闹,他应该是明白这些人已经永远也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