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裕亲王府,府上的人把康熙迎到了福全的房间。
康熙一进屋,就在奴才地搀扶下,在床边坐下。
他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福全,脸色蜡黄蜡黄的,没有一丝生气。
明明就是那么平躺着,额头却渗出豆大的虚汗,就像是干了多少力气活似得。
康熙摆摆手,把屋里的人都遣走后,才道:“老兄弟,朕来看你了。”
语音刚落,福全微微睁开了眼。
但他心有余而力不足,即便是费了好大的劲,眼睛也只是半眯着。
“来了”福全沧桑地道。
见他这副样子,康熙那双老练的眸子,顿时就猩红一片。
“老兄弟,朕对不住你啊,早知道这样,就该把你留在京城,让你安度晚年的。”
“臣一把老骨头了,闲也闲不住就喜欢跟皇上讨伐那些贼人”福全虚弱地道,“倒是皇上,贵为帝王,此次龙体受损,是臣的失职啊”
康熙叹了口气,沉默了一会,又道:“咱们兄弟俩都不是怕死之人,怕的是那些剿不尽的豺狼虎豹,窥觊大清的江山。如今朕也老了,早就将生死置之度外,只一件事,朕想问问老哥哥。”
“皇上请说”
“从前朕一直觉得自己还能打仗,还能治理大清。可自打回京后,朕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日,朕才意识到需要立一位品性好储君。”
康熙说着,微微顿了顿,“可朝廷上那些官员,早就有了他们物色好的仰仗,如今这些话,也只能跟你说说,你素来是个没有私心的,朕想听听你是怎么想的。”
当朝重臣,早几年前,就各自有了支持的阿哥。
他若是一问,没准还是跟几年前一样,大多都是支持老八的。
因为老八这个人啊,惯会笼络人心。
即便是贬为庶民,还是有大把人依附他。
所以,那些人说的话,不可信。
但福全说的话,那就不一样了。
这是康熙信任的老哥哥,加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既然皇上信任臣,臣便想跟您举荐八阿哥。”福全重重地喘了几口气。
“怎么!那些官员被他收买也就罢了,现如今,难道连你也被他收买了吗?”
福全摇摇头,道:“谈不上收买,只是几年前,我大病一场,八阿哥在府上侍奉我时,让我感受到了他的真诚和仁孝。另外,还有些事,臣想要斗胆说句实话,可能会冒犯到皇上。”
“但说无妨。”
“八阿哥是臣看着长大的,他打小就德才兼备,跟阿哥们互爱互助,为人又仁义仁厚,也正因为如此,他才受到百官们的敬重拥戴,成为皇子中出头的椽子,同样的,这些好品行,也是他的缺点,如若他真的有罪,那也是有才有德罪,或曰德才出众罪。”
这一刻,福全就像那些寻常长辈一样,袒护着八爷。
毕竟,又有哪个长辈,不喜欢孝顺治理,性格温润的小辈呢。
康熙都觉得自己快要听不下去了。
好在福全的话,也说的差不多了。
虽说福全说的话,确实冒犯到了他。
这要换成旁人,康熙是要大怒的。
但是此刻,并不是福全的话,激怒了他。
而是福全所说的那些,和他心中的八阿哥,相差甚远。
“老哥哥,亏你明白一世,竟和那些官员一样,都被他温润的外表给骗了!”
福全张了张嘴,想替八爷再说些什么。
康熙却轻轻按了按他的肩膀,道:“你先别急着与朕说,且听朕说完,你再说也无妨。”
福全微微一怔,到底是没再说话了。
“你说八阿哥跟皇子们互爱互助,那只是你看的表面罢了,你知道当年太子关入宗人府时,太子明明嘱咐过他,要他带话,可朕问起来,他却只字不提,最后还是老四与朕说了实话。不仅如此,他还多次陷害太子。后来,还将手伸到了老四和十四那儿。”
福全:“”
“再说他的仁义,朕是以宽仁治人,他是以宽仁收买人心,朕对下面已是放纵过度,他却比朕却还要放纵,即便他的宽仁是真的,也只会把我大清的江山彻底毁坏!”末了,康熙又加了句:“尤其这些年,国库亏损严重,大清断不能落到这种人手里。”
老了老了,最让康熙心力交瘁,却又有心无力的,便是整顿吏治和充盈国库。
这些年来,对于曾经和他一起打过江山的臣子和兄弟们,康熙很是优待。
简直是要房给房,要车给车。
有个大臣想要个美丽的侍婢暖脚,康熙非常豪气,一下给了十二个。
更别说他们找国库借钱,所导致的亏损了。
加之去年那场千叟宴,也耗费了不少财力。
这些一笔又一笔的开支,弄得国库千疮百孔。
可康熙即便是知道,也不打算收拾这个烂摊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