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郡守府,天色已黑了下来。胡亥稍事整理,用过了饭菜,便一个人在郡守府后院独思。
走访了数个村庄,又经历了里正,老人自杀事件,让胡亥心头有一丝的沉重。
他必须要冷静一下,才能做出理智的决定。
……
由于郡兵层层把守,三步一岗,五步一守,来往巡逻士卒穿插。此际郡守府很安静,很空旷,一片清爽,全然没有秋日的燥热烦闷。
月上中天时分,郡守府的后院中洒满月光。院中石案上,铺着一张大图。胡亥正在图上勾出一条条路线,时而皱眉,时而点头。
故土难离的反抗让他震惊,但胡亥却没有放弃,也没有在意。他清楚这种情节,是因为商君变法以来的结症所在。
这段时间中,胡亥没有会见任何朝臣,一直把自己关在郡守府庭院里琢磨有可能出现的各种变化。
胡亥想要静处不动,却也清楚身为大秦帝国二世皇帝,他早已身入局中不可自拔。
这一次,胡亥的用意很深。一则,他要和受灾的庶民保持表面上的距离,以防万一出现不测,他好出面收拾局面。
与此同时,作为大秦帝国二世皇帝。他需要的不是亲民,而是保持高高在上,以维护威严。
二则,他要看一看,没有他的出面,卫余处理危局的才干究竟如何!他对于这个在危机之时,敢狂言扶秦的郡守有很大的好感。
大秦帝国缺人,若是卫余有大才,胡亥自然会越级提拔。
三则,他要给大秦帝国朝野一个印象,那就是皇帝爱民,却不亲民。皇帝重臣,却不养臣。
政治如同用兵,有时候也是一种诡道,需要权谋机变,胜利是唯一的目标。
胡亥在院落中,精心揣摩的两件事,就是预防故土难离而导致的自杀发生。这种以血明誓的手段,太低级,却也让人头疼。
与此同时,还有一件事那便是蜀仓,汉中仓,咸阳仓,灞上仓运粮的路线。
胡亥用红色笔画出一条条,在帝国大图上反复勾画。预想出最快速度运粮的方案,以及各种运粮不及时,平息民愤的方略。
月亮很亮,由于后院中没有树木遮挡,长案上的地图看的很清楚。此时,胡亥对着地图上的一条条弯弯曲曲的红线,陷入深深的思索。
“陛下,国尉与郡守求见。”黑六低声禀报,语气中带着凝重。
“噢?国尉与郡守?他们回来了?”胡亥笑笑,终于回过神来:“快请——!”
“是!”点头称是,黑六转身大步而走。
……
尉缭与卫余两人,匆匆走进:“臣尉缭,卫余,参见陛下。”
胡亥放下地图,微微一笑,道:“国尉与郡守辛苦了。黑六,上茶。今夜月色正好,就在这儿说。”
说到这里,胡亥指着一个石礅:“坐,这石墩比草席凉快多。”
“是!”对胡亥深深一躬,从容坐下。
……
两人坐下,尉缭看看石案上地图上的一道道红线,沉吟片刻,道:“陛下,有决定了么?”
“没有。”摇摇头,胡亥:“这只是朕的猜想,是否行通尚需要验证。说说你们对此事的想法。”
尉缭喝了一盏茶,便从故土难离一事说起,详细讲述了老秦人故土难离的历史渊源,又讲了因为军功法的缘故,老秦人视土地为生命。,
一直说到村庄中老里正,为了抗命选择自杀,最后一拱手,道:“陛下,当初始皇随迁富商巨贾十万户充咸阳,但是徒渉老秦国人,确实是旷古未有。”
“老里正的自杀,就是一种无言的反抗,一时间,面对如此错综复杂的形势,臣也忐忑不安。”
“然则陛下所言极是,大秦国人有些村落不适合居住。如果不搬迁,迟早会出问题。而且在大秦帝国之中,老秦人何来故土难离之说。”
“只要多宣传,老臣相信老秦国人,一定会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
闻言,胡亥长嘘一声:“国人庶民好办,朕担心的是世家大族,以及大秦功勋家族。”
“国尉也清楚,大秦帝国以武立国,军旅世家大多在北地,九原,陇西一带。”
“陛下,臣愚见恰恰相反。”尉缭笑笑,搁下手中的茶盏:“对于世家大族以及军旅世家而言,不论是搬迁何处,对于他们的影响并不大。”
……
“何以见得?”胡亥眼底掠过一抹精光,忍不住看向了尉缭。
尉缭一字一顿,道:“国家之根本在民众,国家之力量亦在民众。只要民众守法自律,大秦帝国必然会稳如泰山!”
深深看了一眼尉缭,胡亥饮下一杯茶沉吟,道:“世家大族和军旅世家都有大片土地,安知他们会承受?”
闻言,尉缭自信一笑:“陛下所虑简单,世家大族与军旅世家的土地,最终还是由国人耕种。”
“在这样的情况下,天灾人祸横行。他们远比庶民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