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谷难得心情很好,他享受着儿子李吉的伺候,巨大的铁锅里,热水翻滚,白汽弥漫,李吉被熏得小脸发红,他提着木桶,气喘吁吁,把热水倒入木桶,然后再假如凉水,当水线到了七成左右的位置,温度终于差不多了。
他亲手搀扶老爹,缓缓进入了木桶。
稍微高于体温的热水,让李谷感到了久违的温暖,实在是舒服!
李吉用柔软的毛巾,缓缓给老爹擦拭,他十分小心,不放过每一寸肌肤,全都要擦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尘垢。
李谷闭着眼睛,仿佛睡熟了一般,过了许久,李谷才睁开眼睛,长长出口气,“不用那么费事了,你爹这辈子是洗不干净的!”
李吉停顿一下,没有说话,手上却更加用力了,气得李谷大骂,“臭小子,你想搓死你爹啊?”
李吉搭理他老爹的抱怨,他只是用尽全力,把老爹擦得干干净净,身上的皮肤都变成了粉红色,像是半熟的大虾。
李谷实在是没有力气,只能闭着眼睛,任凭折腾。
沐浴之后,李吉喘着粗气,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目光之中,全都是浓浓的疑问……“爹!”
李谷翻了翻眼皮,“终于舍得提问了,抓紧点,你爹的时间不多了。”
一句话,弄得李吉眼圈泛红,险些哭出来。
“爹,咱们家也不缺钱,你为什么要弄那么多钱?”
这是盘桓在李吉心头,最大的疑问。
“为什么要弄那么多钱?”
李谷迷离了,最初他只想积累一笔棺材本,渐渐地,他希望能有一笔传给子孙后代的财富……可是随着手上的钱越来越多,李谷发现,钱其实就是权力,一种比圣旨还要好的权力。
他走私敛财,上上下下的官员拿到了分润,就要对他唯命是从,巴蜀一国,被他掏空了家底儿,走上了灭亡之路。
蜀中豪门,为了巴结李谷,不但送钱,还送美女宝物,竭尽全力,请李相公帮忙照拂。
假如案子没有这么快爆发,巴蜀纳入大周版图之后,李谷手上就会有一股死心塌地的力量,对他唯命是从。
有了这些人帮衬,李谷在朝中的影响力还会扶摇直上,甚至可以取代其他几位宰相……这些都是李谷想要的,可仔细想想,又不是李谷要的。
都一把年纪了,还能活几天,把山珍海味摆在面前,不还是吃粥吗!
李谷沉默了许久,突然长叹,“吾儿,假如为父说,是被人害的,你信吗?”
“不信!”李吉断然道:“以父亲的才智,任何人也别想骗你!”
“哈哈哈,你小子真高看你爹啊!可你忘了一句话,叫做利令智昏!你爹就栽在这个利字上了!”
事到如今,李谷也不得不承认,他想捞钱,有人要获利,他只有一个人,而那些人却是成百上千,他们遍布李谷的周围,用尽各种手段,推着李谷往前走,去谋取更多的利益。
怎么形容吗?
豺狼!
没错,这帮畜生就是豺狼。
平时他们跟在李谷身后,吃香的,喝辣的,赚得钵满盆满。
等到李谷倒台了,他又会毫不犹豫踩上一脚,幸灾乐祸,然后屁颠屁颠,去找新的主子,争着去谄媚了!
“唉,儿啊,这人越到了高位,就越没法随心所欲了,说句不客气的话,爹是在替那些蝼蚁在贪污啊!过去爹总觉得自己高高在上,可现在爹想通了,提线的人,让木偶给玩了,我是给那些人敛财!”
李谷凄然一笑,充满了无奈。
“儿啊,你记住了,爹是咎由自取,怨不得任何人,你往后在官场上千万小心。”
“官场?”李吉哑然一笑,“爹,孩儿还能留在官场上么?”
李谷厉声道:“怎么不能!你不就是有个贪墨的爹吗?李煜还是南唐皇子,不也一样混得风生水起!你听为父的,不管是圣人,还是冠军侯,其实他们都挺阴险的,向来喜欢看别人斗得不可开交。”李谷很失落,“以后你是当不成贤臣了,只能当孤臣!记住了,对人一定要狠,对自己也要狠!只要立身正直,叶华应该会保你的,那小子虽然不是好东西,但至少还有点良心!在官场上,已经算是难得了。”
得到李谷如此评价,叶华不知道是该哭还是该笑……
李吉沉默了半晌,轻笑道:“孩儿让爹爹费心了,爹爹说得对,要对自己狠一些,我已经上书,请求陛下把我流放去倭国了!”
“什么?”
李谷大惊,坐直了身体,“你,你说什么?”
“孩儿自知有罪,父亲身死,孩儿无颜留在大周,自请带着族人,流放倭国!”
“你混蛋!”
李谷抡起巴掌,扇了李吉一个嘴巴子。
在他的眼里,倭国根本不是国家,而是蛮夷之地。
倭岛之上,牲畜遍地,男人被切了,当成奴隶贩卖,女人则是成了奴婢,京城的大家大户,几乎都有倭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