泗河畔枯黄水草铺成一条水带,在红泥软沙的水湖北岸驻扎着魏军,一张迎风而张的“魏”字大纛旗肆意地猖卷着。
黑夜星稀,潇寒冽风,四匹快马如开弓之前流星穿过绕绿水带,最终来到魏国秘密营地,中军大帐灯火翟亮,守将得信多时守候在外,一领信令,忙将来者四人齐齐迎进帐中。
帐内不算大,却是整洁温暖,三排简木架上摆凑了各类书卷,有布质跟竹简,还有玉制铜片撰文,中间一张包镶木案,木案旁烧着一拢白灰裹边不旺的火盆,上面架子上温着一鼎热水。
等四人掀帐入内,案中铺书之人立即抬头,声未起已先容色整,他拂袍整甲站了起来,面噙一抹和煦如冬阳的笑容朗声道:“深夜客来,紫皇不胜荣幸啊。”
简单一句,笑音温藏,扑面而来的热气,与这森严军寂大营给人的感受不同,有着一种相识熟悉的亲切随和,令人下意识忘记了距离感。
而入帐的这四人正是吴溪、澹季、陈白起与巨。
他们披星戴月,顶着寒风刺骨夜穿谷河,来到泗河与魏国上将军公子紫皇谋面,或多或少都身染风尘,面冻白寂,然这一路的艰幸与疲倦似在这温暖的帐中与这一句久候的笑言缓冲了许多。
“将军!”
“公子!”
澹季与吴溪两人率先迎上,澹季一脸激动,一揖到底,而内敛稳重的吴溪此刻亦难掩眸中光亮大甚,欢喜露于面。
公子紫皇大步跨前,各自重拍了一下两人的肩膀,嘴边笑意加深,道:“吴溪、澹季啊,你们这次可是立了大功了啊!这称赞跟奖励的话眼下便不必讲了,等胜战归来,有我紫皇的一份战绩,便绝不会抹杀你两人的功劳。”
澹季红着眼眶抬起头,他看向公子紫皇澄明似浩阳的眸子,瘪着嘴,神色带着几分孺慕与忠诚辩解:“将军,澹、澹季愿为将军甘脑涂地,并不贪一份功劳!”
公子紫皇笑了一声,又拍了一掌他的背,这次力道可不小,直接让这小子痛得咧牙嘶声。
“该你的赏便接着,该你的罚也得受着。”
“我记得澹季也快十六了吧,该是个能够撑得起魏国疆土的大丈夫了,可不好随便在人前哭啊。”
这时吴溪脸上也有了真实的笑容,他看着澹季耍宝似地跳地揉背,摇了摇头道:“公子没记错,澹季腊月间的生,虽说这次自行请缨去办了件正事,可到底还是个毛头小子,行事既莽撞又随行,还是得多多磨砺一番……”
说到这,吴溪顿了一下,侧过身,对身后之人道:“所幸这次多亏了遇上陈大谏的妹子,得她相助才能顺利完成任务。”
公子紫皇的视线这次没有任何人的阻挡,直直地落在了陈白起的身上,眸似金乌,波光明净。
澹季见没人理他了,便也道:“对啊,陈蓉脑瓜子可不比咱们官学院的儒生学士差,一个晚上便将咱们愁了大半个月的事给解决了。这次,有了这份渝南兵防图,咱们要拿下渝南可谓是十拿九稳,哪怕他楚兵有蛮夷的八万大军相助,咱们也不用怕他了!”
澹季一个人在那儿讲了一大通,而公子紫皇也不知听入耳了没,他径直走到了陈白起的面前,半垂眼睑,眉目映着火光,辉熠而阳刚,风采当旷世。
“焕仙……”他轻声唤她,不知为何,这一声,竟饱含了许多的复杂情绪。
陈白起方才入内正考虑着如何与他打招呼,却见吴溪与澹季迫不及待地先了一步,于是她便与巨等在门边,也不好打扰他与下属那“热情激昂”的久别叙旧。
这时他得了闲,她便朝他一拱手,想了一下,既然公子紫皇想给她一种不论政冶、身份的友人态度,那她也不好驳了他的面子,分解得太客气令彼此倍感生疏反而不妥。
于是她将自己的表情努力真诚一些,表情也欢喜一些道:“自上次分别,经转时日,公子可一切安好?如今虽与公子在战场上面唔,不比那熏香雅室、品茗啖酒来得恣意快活,但这份意外,却也令焕仙觉得颀然……”
陈白起讲着讲着觉得连自己都快感动了,但回味咂巴一下也觉得有些过界了,于是她正想收尾,却见一双比起文人的白皙修长却更加有力量、骨节分明的手掌伸了过来……
陈白起怔圆了一瞬眼睛,就看公子紫皇一把将她给抱入怀中。
硬压的触感,那宽阔的成年人胸膛显然要比陈白起这副赢弱的少年身躯轩昂伟岸许多,那独属他身上的男性气息这一刻尤为浓郁地充斥进她的鼻腔。
这一刻,不说陈白起傻眼了,这帐中的其它几人全都瞠大了眼,空气好像凝固了。
巨鼻息一喷,攥起了拳头,脚尖正要挪前,可他见女郎表情似诧异了一下,却并没有挣扎反抗,便又松开了拳头缓缓放下,面摊着脸,稳沉如石地继续保持缄默守护之态。
公子紫皇对于气息十分敏感,这期间他感受到了来自于巨的气势,但见他又很快泄下,知此人乃守护“陈焕仙”的扈从之类,便也没有计较许多。
他将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