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嘉微微颔首道:“不错,没想到你竟然如此有气节,倒是出乎我预料了,我以为朝廷官员们都是些贪生怕死,爱财枉法之辈呢。”
赵南此时已经抱了必死之心了,索性也豁出去了,冷笑道:“我们这些人是什么样子,又岂是你这种草寇所能理解的?不过是夏虫语冰罢了,要杀就杀,不用多说,本官就让你看看我们大宋朝官员是何等样人!”
杜嘉哑然失笑道:“赵大人好一番慷慨陈词,大宋朝官员是何等样人我已经见识过很多了,你们平安城内也不例外,喏,这些人你可认得?”
说着杜嘉往身后一指,赵南一看顿时作声不得,只见那里有二三十个人正在对旁边的梁山将士们点头哈腰,卑躬屈膝,他们身上都穿着堂堂正正的大宋朝的官服,其中赵南起码认识三分之二,有统制官提辖之类的武将也有推官文书孔目虞候等文官,显然面在梁山的兵锋之前已经‘识时务者为俊杰’了,尽管半日前里面好多人都信誓旦旦的号称要杀光敢来入侵的强人的。
相反赵南这边愿意和他一起的官员不过三五人而已,形成了无比鲜明的对比,杜嘉根本都不须和赵南去理论,这事实比什么都有力量,你不是说大宋朝官员有气节么?按比例来看恐怕十停中都没有两停吧?
赵南只得梗着脖子道:“本官上受皇恩,下负民望,绝不和这些寡言廉耻之辈为伍,你快点杀我,这些人比你们这些强盗更让本官恶心,我再也不想看他们一眼。”
杜嘉又笑了:“大人又错了,如果我的情报没错的话,你是出自兵部侍郎曹阶门下,而曹阶又是保和殿大学士曹欣之子,曹欣又是太尉宿元景的铁杆支持者,这么算来你也应该算是宿太尉一派了吧?”
赵南本来已经闭目等死了,闻言吃惊的又睁开了眼睛:“这,这,你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朝廷秘密,而且还如此清楚?还有,本官刚才不觉得说错了什么,有本事你就说出来!”
杜嘉嘲讽的笑道:“这些事情随便哪个不出门的秀才都知道,还算得上什么秘密?还有大人之前说上受皇恩,下负民望,可见在大人心中皇帝老儿显然是比百姓更重要的了,听说大人也是两榜进士出身,那我倒要问问看了,君与民孰轻孰重?”
赵南冷汗又出来了,杜嘉问的这个问题其实早有公断了,‘民为重,社稷次之,君再次之’,老百姓和皇上根本就不是一个量级的,中间还差着一个‘社稷’呢,可是实际上绝大部分官员心中肯定是认为皇上更重要,那句圣人之言更多只是辩论或者写文书的时候拿来应用一下罢了,完全属于‘肯定正确’但又‘绝对不会付诸实际’的空谈之一了,真正能做到的人万中无一,但是却绝对无人敢公开否认。
赵南哪里想到杜嘉会如此厉害,不仅对朝廷派系之间的事情门儿清,而且还能引经据典,还正打到自己的软肋上,他好歹还是个有下限的人,这种公然耍赖的事情还是做不出的,只得拱拱手服软道:“这个,足下指教的是,刚才确是下官失言了,百姓自然要重于圣上,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足下所说甚是。”
说完这话赵南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自己竟然会给一个贼头致歉,这事换成几分钟前就算砍了他的头他都不相信,要知道他赵大人可也是有志气的人,皇上和上司也就罢了,怎么会对一介平民甚至还是个落草为寇的强人低头呢?但是杜嘉的所作所为又实在让他无法和他实际身份联系起来,赵南更觉得之前的对话像是和同僚好友在畅谈政事的感觉。
杜嘉坦然受了赵南一礼,然后徐徐道:“好,赵大人果然还像是个读书人的样子,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我虽然厌恶朝廷官员的虚伪和龌龊,但是对宿太尉还是有几分敬意的,看在宿太尉的份儿上,我给你一个机会,赵大人可愿为这平安府中的百姓做点事?只不过可能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赵南心情十分复杂,这尼妹的一个强人——还是个如此年轻的强人竟然大模大样的教训起本官来了啊,还一副老夫子的口吻,此外你尊敬宿太尉自然是极好的,可是这口气貌似就像是和他老人家同辈相交啊,哦不是,似乎也是对下级的样子更多一点,你有没有考虑过本官的感受啊。
可是他又无法断然拒绝,无论是为了所谓的宿太尉还是老百姓的原因,此外他隐隐觉得似乎有不投降也能活下去的可能,没有人会傻到一心想死,他赵南也不例外。
因此赵南踌躇一番后毅然说道:“足下不妨说说看,我如何帮助这平安府的百姓?只要真的能够帮到百姓们,我连这条命都可以不要,还有什么不可牺牲的?”
杜嘉神秘的一笑道:“大人这话不要说的太早,有些代价很可能会比性命更重要些,尤其是对于你们这些读圣贤书读的太多了的官场中人来说,实不相瞒,我们梁山这次下山来的目的并不单单你们平安府,孟州城和德州城我们也是要拿下的,而且我也不是打算少杀掠夺一番就走,而是希望能够长治久安。”
赵南听得简直呆了,用劲掐了掐自己的大腿——挺疼的,这才相信不是在做梦,他倒吸一口冷气道:“你,你这简直就是异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