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的人觉得该就地等待,更多人认为不如自行回故乡去,这两种对立的看法,随着与胶东间联系中断,越发惴惴不安。
官吏已弹压不住戍卒,叛逃不断出现,像上谷、渔阳那样的兵变随时可能发生!
所幸,西安平的守将高成曾是扶苏的左膀右臂,助他镇压兵变,高成仔细辨认这个自称“故人”的造访者,一下子认出了他是谁。
那个咸阳朝堂斗争的失败者。
那个或以为死,或以为亡,去向成米的失踪者。
高成激动万分,拜在扶苏面前哭泣,喊出了扶苏一年来都未听过的话……
“公子,长公子!”
真是熟悉的称呼啊,但听上去,却又感觉如此刺耳。
他现在已不是长公子,只是扶苏!
扶起高成,扶苏对他笑道:
“别叫我公子了。”
“叫我‘将军’!”
扶苏来的正及时,成了救星,成了希望,成了戍卒们努力抓住的救命稻草。
当戍卒们聚集在一起,当扶苏再度披挂上一身将吏甲胄,面对这些巴巴望着他的眼睛时,竟一时失语。
他太久没和人说过话了,喉咙和铁一样硬。
沉默良久后,扶苏才朝所有人重重作揖。
千言万语,汇成了简单的话。
“扶苏辜负了所有人。”
“但不会再辜负二三子。”
“我来履行未兑现的诺言。”
“我来,带汝等回家!”
……
“将军!”
高成的呼喊,打破了扶苏的回忆,回过头,却见高成眼中满是昂扬的斗志。
“最后一批戍卒已经回来了,是从汉城那边来的!”
汉城在海东的东海岸,是黑夫所建,虽名为城,实则只是个小寨子,驻扎百人,可以说,那就是秦帝国最偏远的哨所了。
既然连汉城驻军也召回了,整个半岛,将再无秦军一兵一卒。
那些远在域外的据点,现在都要统统放弃,游子们得回家了,相比于这片蛮夷之地,他们有更重要的东西,需要去守护。
高成禀报道:“汉城的五百主是拖家带口回来的,以百人之力,击溃了袭扰的数百秽人,他也想随将军回中原,正欲亲自拜见。”
“不容易。”
扶苏颔首:“带他过来罢。”
不多时,一个浓髯汉子大步走来。
此人五十上下年纪,身穿羊皮袄,头上戴着狗皮帽,双目有神,见到扶苏,十分干脆地双膝跪地,声音里带着激动的哭腔:
“沛县刘季,拜见长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