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魂张宝同
丁绍光一听这话顿时呆住了,天啊!原来这烧鸡不是随便可以吃的。可他哪知道这里的玄机?他上次在这里实习过半年,这次又在这里呆了将近半个来月了,可是,就一直不知道傣族还有这种风俗。不过,他那次来这里实习,只是跟着公社里的一位通讯干事常常在一起,而且那位通讯干事也是一位刚刚调到当地的汉族同志。听着谢广瑞和玉蓉这话,他的脑子一下子炸开了锅。因为谈婚论嫁可是人生的大事。可他平时只是专心画画,对个人爱情却很少考虑过,他一直计划着要等自己功成名就了再考虑个人的婚姻问题,可是,他怎么就荒唐地做出了这种事。
他涨红着脸,问玉蓉,“我真地不知道你们这里还有这种风俗,要是知道,她就是用枪逼着我,我也不会吃她的烧鸡。”接着,他又急切地问道,“你看还有什么办法能补救吗?”
玉蓉摇了摇头,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们这里都是这样,只要是吃了人家姑娘的烧鸡,就等于与人家定下了婚约。到底如何解除这种约定,我还真是不知道。也许你要去对那位姑娘或是对她的父母说明。”
丁绍光还是皱着眉,因为他还不知道她在哪里,她家住在哪里。
在离开学校回家的路上,丁绍光十分地懊恼,就跟打了个败仗似地。本来是高高兴兴地去逛集市,没想到却给自己惹出了这大的麻烦。因为心情不好,又多喝了些酒,他一唱回到自己的屋里,就躺在床上。可是,满脑子的忧烦却让他安静不下来。他一会想着那姑娘是那样明丽清秀,亲切可爱;一会又责怪自己为什么那样贪嘴好吃,如果他不去吃人家的烧鸡,也就没有这当子麻烦事。
甚至到了夜里,他都熬煎得不能入睡。他其实也想到如果不行也象谢广瑞那样,就在当地找上一位可爱姑娘,扎扎实实地就在这里过上一辈子。可是,他又想到自己的理想是要成名成家,成为一名大画家。可是,他要是一辈子窝在这里,别说要成为大画家,就是连他的画恐怕都不会有人看。在他的心目中,虽然西双版纳是片神奇的土地和艺术的圣殿。这里阳光明媚,树木繁茂,色彩丰富而绚丽,处处充满生机。在这里居住着世世代代生生不息的少数民族。他们的服饰、性格和生活都是那样地具有特色,他们的民俗和艺术质朴、优雅和简洁,千姿百态,风情万种,是一座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艺术宝库。但是,将来他要继续发展,还是要回到那些大城市里去。因为那里才是他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
但是,他考虑最多的还是自己家的背景。他家原籍是山西省解县,而他却出生在陕西省城固县。阿爸丁俊生在国民党政府中任职,1946年由陕西来到北京,在国民党省党部工作,1948调到国民党南京政府工作,当年12月随国民党政府去了台湾。阿妈李湘君是家庭妇女。他们家共有六个孩子,而他是这个家庭中的第四个孩子。他的哥哥和姐姐在北京跟着爷爷奶奶生活,而他的妹妹和弟弟被父母带去了台湾。其实丁绍光从九岁起便离开父母,开始自立。他一九五四年考入了北京第八高级中学,一九五七年的夏天,丁绍光高中毕业,考入中央工艺美术学院,选择装潢设计就读。虽然他多少年来一直远离父母,可是,父母的阴影却一直在笼罩着他。每次填表和政审,他都被冠上国民党官员的子女而被特别对待。他这次下放到勐罕这里,就是因为父母的原因。所以,他也担心自己这种家庭背景会影响到别人。尽管这边疆山寨远离政治中心,不会因为他的家庭背景受到多大的影响,但是,让人家说起来总是不好。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这种家庭背景。这样想着,他就决定要找到那位姑娘,向她和她的父母道歉和说明情况。他想只要向人家说明了情况,人家就不会太难为他,毕竟人们都知道强扭的瓜不甜。
第二天傍晚下工后,丁绍光没有马上做饭,而是顺着那天黄昏时分姑娘在河边洗完澡朝后山那边回家的小路一路走了过去。后山是一片片浓密的橡胶树林。林中有一条小路绕着一座叫翠岭的山峰就进到了一片山谷地带。这里四面青山环绕,中间是一片平坦的水田,水田中有农人在扶犁犁田。但在田间插秧几乎都是女人。他知道傣族男人结婚之后就不再下田劳动,只是呆在家里看看孩子做做家务,下田劳作和出外做事都由女人来承担。所以,傣族女人是非常辛苦的,但在傣族家中当家作主的却是女人,因为傣族人是不重生男重生女。这一点和汉族人截然不同。
顺着田间小路朝着对面山边走去,在靠近山边的竹林和树林间,可以看到几栋竹楼从中露出的,仿佛那竹楼就是挂在树梢上似的。正是下工时分,夕阳晚霞的金光依然洒在山谷间。田间小路上,一些中老年妇女打着赤脚,缓慢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而那些姑娘们却在路上叽叽喳喳地说笑着打闹着,让这黄昏静谧的山谷间充满着欢快的气息。
丁绍光站在路边,看着那些姑娘从田间小路上走了过来。他想他要找的那位姑娘应该就在其中。可是,等姑娘们从他面前走过时,都在用那种好奇和灼热的目光看着他,却没有一个是他熟悉和认识的。
于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