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中世界,无尽人间,黑色的高天占据了原本的青穹,眯起的眼睛,露出的苍白牙齿,以及那其中闪烁着的森寒与诡异。
淅淅沥沥的黑雨落在无尽人间。
通背猿猴浑身一颤:“这是什么东西.....我的娘,我.....我好冷。”
“我怎么这么倒霉,就是偷了桃子然后被月王逮了,再被醉花天子押入天牢,随后小月王又知道了我的真身,跑来抓我补天,路上还差点被凿天者一锤子拍成肉饼,现在我又扛了五指山,但为什么明明都要结束了,又跑出一个鬼来!”
“你是什么鬼啊!”
他两只手抱着肩,感觉到一种自内心最深处窜起的寒意,如坠入九幽厄土一般,但纵然如此狼狈,他还是在跳脚,在咒骂天上的那个可怕脸孔。
不管它有没有祖宗十八代,总而言之先骂就对了!
剑轻笙身后的剑神虚影同时抬剑,此时悲与怒汇聚,不甘与不平在震颤,天丧剑上缠绕红霞赤血,已经准备发动这撕裂苍茫的一击。
“鬼雨?”
剑轻笙把一切的不舒服与疑惑全部抛之脑后,如今在此,眼前不论是谁,都要给它斩破!
那张脸孔让人心中深处最原初的恐惧,天丧剑悲鸣,这是它本来的声音,此时被剑轻笙舞起,于是南乡剑染上赤血,天丧剑伴随南乡剑,轰然落下!
剑开天门!
打开一条道路,镜世被黑暗的高天封锁了,无数的人间与梦幻都被笼罩在这里,惊恐的声音不断传出,天丧剑落下,带着浩荡的人间之怒斩开了黑色的天穹,连那墨色的大雨也被劈开道路。
然而短短下一瞬间,黑色再度浸染过来。
那张被粉碎的脸孔重新聚集,笑的更加可怕。
“呵呵.....果然如此,藏在整个青世之中,或者说,他在你和我的梦里......”
“青青世界,他是原本就在这里的,鬼雨杀了三更,这就是你在梦乡内找到的无上法吗?果然厉害,和上一次见面,已经大不相同了。”
醉花天子步履蹒跚,他半个身子都被天丧剑斩了,此时狼狈的如同丧家之犬,他抬起头来,看向那黑色的高天:“你的传人,我也曾经是你的传人,如果不是师尊救我,或许我也早就化为了你的食粮!”
“与三更一样!你这个弑师者.....”
“我以前也曾相信你,以前你也是个仙人,但那都是以前了,很久很久以前了。”
“名为夜惊的怪物,操纵着无数的梦魇。”
鬼雨的脸没有变化,依旧是狰狞的笑,他自之前开过了一句口之后,便再也没有说过话,亦没有再出现任何动作。
只是天色越来越黑,雨水越来越大。
不可交流,不可明晰,这是恐惧的最原初玄秘。
如今的鬼雨就是这样的一种存在,似乎是天,但又似乎不是天。
取到了天意?没有取到天意?
总而言之,他以众生的惊与恐惧为食粮,壮大自己。
通背猿猴没有靠近醉花天子,而是在远方不断的喊叫:“不对啊,是鬼雨杀了三更没错,但是三更不是在鬼雨之后吗?”
醉花天子不回应他,只是抬起五指,当中四方天宇内,有外道之水轰鸣而至!
外道之水,粉碎一切的道与法!
青世无道,但却有法,天法亦是法,这黑雨亦是法。
琉璃钟摇摇晃晃的飞起,那上面有一个巨大的豁口,几乎被立劈,正是反映了醉花天子如今的模样,从很多年前来说,他就已经是琉璃钟了。
“我该以此......谢幕。”
他的身躯踉跄,而黑色的雨水顺着琉璃钟向下流淌,浸没了这片已经粉碎到不成模样的大地。
命中无道,闻鬼笑。
新鬼烦冤旧鬼哭,天阴雨湿苍声愁。
剑轻笙沉默下来,身后的剑神虚影裹着残袍碎甲,手中天丧剑愤怒不已。
这片黑天居然没有被斩破,这是天丧不可允许的。
它生来就为不平,谁敢压它,它便要斩了谁。
赤霞与血浸没高天,琉璃钟响,只是这一次,却是站在天丧剑旁。
剑神咆哮,悲怒斥天,手中天丧再舞,剑轻笙手中南乡剑同时斩出。
三寸的光阴,三寸的人间,这都斩不了这片黑天吗?
剑轻笙在思考,而那片黑天再一次扛下了这柄天丧,他的面容被撕裂,可转眼又逐渐扭曲着复原,谁也没有想到,月王争天前,居然会出现这种变故。
最大的搅屎棍不是四位青世至尊,而是一直藏在至尊梦里的鬼雨。
这些黑色的雨水,和自己曾经见过的一场大雨有些相似。
不对,不能说是自己,而是应该说本尊,或者是李辟尘。
剑轻笙就是剑轻笙,不是李辟尘。
最终,自己会把一切都还给本尊,这不是自己该有的。